歷史最終還是報復了我們。 我這一代人粗暴地理解了歷史,將世界看作一幅實用主義的圖景, 把任何事物都當成了手段,最終我們要承擔缺乏生命意義的痛苦。 中國曾化身一條邪惡的紅色巨龍,吞噬掉牠的子民。中國也曾以改革開發的新姿態擁抱資本主義,並掩蓋住殘酷的歷史記憶。現在,這條已經變得駁雜莫辨,混合了多種顏色和主義的巨龍,釋放出膨脹的夢想、向外投射出巨大的陰影。如何與之相處或共生,變成了一個全球性的議題。 這是中國的又一種新姿態嗎?而這會是所謂的新的常態嗎? 許知遠試圖從不同的角度——歷史的回溯、內部的各種掙扎、來自西方的評論、被逐出國境的異議分子的聲音、周邊國家的反應——來描述這個中國。他指出,對龍的迷戀與魔力,讓中國社會在經歷不管多麼劇烈的朝代更迭、社會災難之後,仍回到它的舊有軌跡。「歷史的暴政」、「暴政的歷史」,這兩種力量一直環環相扣,似乎形成一條巨龍,把其他可能性排除在外。「我曾經誤以為新一代將逃離這種歷史宿命,如今看來,這實在有點過分樂觀。」 尤其是,中國巨龍正越來越裹緊周遭的城邦、島嶼和國家。比鄰而居的香港和台灣之焦灼,正是這一衝擊的表層反應,也更可能是令人生疑的歷史變遷的一部分。 收錄在這本書的文章,陸續寫於過去幾年中,它由或是遊記、或是評論的散文構成,作者經常試圖藉此在現實與歷史中尋找平行線。「這種嘗試充滿不足,它太迷戀歷史的循環之感,簡化了問題的複雜性。我唯一的期待是,其中某一些段落能激發你某種聯想的樂趣。」
在香港面臨困境、台灣民主倒退、陷入極權的誘惑之際,這本毋寧更像是警示名言和拍案驚奇。——本書編輯 獨裁者在進化,民主的典範處於不確定性,甚至出現了退步。對全世界而言,當中國政經勢力向外部擴張、咻咻來襲時,我們更需要了解極權的思維方式、形態特質;它的變形記和偽裝術;它外在的強勢和內在的弱點。否則,人類會陷入短視和迷思,被經濟增長和高效率遮蔽住威權體制之惡,扭曲強化了它的合理性存在。 史達林、毛澤東式的極權社會早已煙消雲散,在一九九〇年代,西方人舉杯慶祝歷史的終結。然而事實上,極權體制早已變形、脫變為威權,甚至是軟性威權、好像包著天鵝絨的、貌似舒服柔軟的鐵欄,而且變得富有彈性和韌性。 對此一變化,許知遠進行了歷史的、比較的縱深剖析(其涉及案例包括日本、蘇聯、法國、英國、美國,知識分子的鴉片是對獨特性的迷戀、對專制的謳歌)。他發現,「中國此刻的經驗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獨特,在歷史中的很多時刻,我們都曾公開讚揚邪惡的力量,漠視個人的自由與尊嚴。中國正是最近的一個例證。」 1930年代,西方最頂尖的知識份子紛紛把人類的希望寄託在信奉共產主義的「新文明」——蘇聯身上。悲哀的是,紀德的呼籲淹沒在一片非理性的喧囂當中。比紀德早五個月抵達蘇聯的羅曼羅蘭,則決定把他的所見所聞塵封起來,他知道,人們要五十年後才能聽懂如此尖銳的逆耳之言。 大約同一時間,來自美國的李敦白(Sydney Rittenberg)一路心甘情願地跟隨毛澤東從事偉大的共產革命。政治迫害的無情、文化大革命的慘烈,甚至是冤屈的牢獄之災,都被他當作實踐理想的考驗。直到三十年後,他才認清現實,終於說出:「我從未真的想要待在中國……」但如今,他又以商業顧問的身份重返中國…… 歷史不斷重演。未來學大師奈斯比與江澤民相談甚歡,寫了《中國大趨勢》;約書亞.拉莫在《北京共識》中信心滿滿的指出,「中國給其他國家開創了一條新路。」而《當中國統治世界》的英國作者,則宣稱一種新的文明即將到來——那正是1930年代法國知識分子對蘇聯的評語。然而,這一進程並未調整方向,而一路延燒,演化為媒體對習近平中國夢的讚譽和中國式富強終將抵達的肯定。 我們不禁好奇,極權的誘惑為何如此強大?人類為了這個覺醒,將付出多大代價? 批判、檢討中國現狀的作品汗牛充棟,許知遠卻另闢蹊徑,從文化史與心理層面的角度來看,為什麼理當是最睿智、最公正客觀的知識份子也常常被一個顯然是問題叢生的極權體制所迷惑顛倒。人類常常在巨大的歷史洪流與意識型態鬥爭中迷失自己,只看到表面繁榮和短期的美好。本書刺破了美麗新世界的虛幻泡沫,引領讀者看到穿上新衣的1984。
我希望這一系列抗爭者的故事,能為新一代人提供某種參考, 每個人都需要從中汲取能量;更重要的是,歷史不僅是數量與規模所決定,理念與個人更是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許知遠 書中的十幾位「抗爭者」,分別來自台灣、香港和中國大陸,有些人的聲名如雷貫耳,有些則較為藏身幕後;有的人努力對抗時代流轉的巨輪,煥發出新的活力,有的則經過權力的洗禮,轉換生活軌跡;他們不僅是行動者,也是思考者,知道倘若沒有一套新的語言與價值,抗爭可能只會淪為權力爭奪;沒有一個充沛的內在世界,外在的行動便注定難以持久;沒有個人的孤獨堅持,集體行動則容易消散。他們也都有著各自的侷限,常常還在新時代裡不合時宜,甚至成為自己信念的背叛者,但他們都曾在某一個具體的時刻與情境下,成為了漢娜.鄂蘭所說的「黑暗時代中的人」。 在與每一位「抗爭者」的採訪相處過程中,許知遠透過深入觀察,從他們的歷史與歲月裡展現出這些人的個性和熱情。透過筆下文字表達出,這些抗爭者如何以行動改寫了時代、社會、國家、政治,甚至自己。許知遠著既迷於這些抗爭者所置身的歷史現場——激越的情懷、道德的感召、人生的使命,也著迷於每個抗爭者身處在大時代中的脆弱、無奈和渺小。 許知遠像是穿越了不同的時空,進入了這些抗爭者的內心,試圖探索出某種普遍意義的中國人抗爭精神。書中的這些人物與故事既平行前進,又彼此交叉。他們所處的時代與情境不同,但他們在許多時刻裡,幾乎是精神上的同代人。
偽裝的盛世,金與鐵的年代。 ———————————— 拖著彩煙的戰鬥機劃過上空,中心的道路被封鎖,坦克穿過長安街,試圖拍攝綵排的日本記者被毆打,警察們四處巡邏,上訪的人群被驅趕,每一個井蓋都再次被檢查,華人明星們聚集在一部電影中為國家權力唱讚歌……炫耀、傲慢、緊張、焦躁、荒誕的氣氛包圍著北京。 中國的GDP已經是全球第二甚至可能居於全球之首,北京和上海分別塑造出奧運和世博的盛世之姿,中國模式的自我論述也以各種形式捲土再來。但同時,中國流露出巨大的疲態和內在的緊張。 在坊間充斥著《我們與這個世界的政治協商》以及《當中國統治世界》這些論述時,許知遠敏銳而憂心忡忡的凝視著盛世中國的斑斑裂痕,目光聚焦在閃耀光環之外的黑暗。他提取每一個切片(事件、人物、故事、情緒),見微知著,檢視出政治制度的僵化和腐爛,官僚系統的貪婪和無為,社會觀念的保守和陳舊。 胡溫新政十年的正當性,依賴於經濟上不計代價的增長、政治上的瘋狂維穩、社會上鼓譟的民族主義,因此當十年過去後,中國不僅沒有把握住強大的上升潮流,反而使之變了味道。私有經濟的活力,正迅速被國有企業的壟斷所擠壓;大學教育徹底淪為權力和金錢的俘虜,培養出沒有靈魂的一代青年;市民空間尚未成熟,就已經被控制、收買,然後自甘墮落;網路沒有轉化為自由表達的途徑,反而變成群眾語言暴力的發洩場。 這個十年蹉跎成錯失的十年。這個時代是個金與鐵的時代。這個盛世也不過是處處露出馬腳的偽裝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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