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厄文的文學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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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奇物語》的小鎮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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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蘇魯神話的宇宙恐怖
套著H. P. Lovecraft的外衣,卻擁有史蒂芬.金骨架的恐怖作品
如果約翰.厄文曾經寫過恐怖小說,那應該就是這本書,我愛死了!
——史蒂芬.金
六○年代晚期,個性保守的瑪格麗特碰上了熱愛恐怖小說的內向男孩哈利.透納。哈利相當愛好《詭麗幻譚》雜誌上出版的恐怖故事,尤其熱愛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蘇魯神話作品。受到哈利神祕氣息吸引的瑪格麗特,儘管頻繁經歷宛如恐怖小說情節的惡夢,卻依然與哈利相戀,最後也與對方結婚。婚後兩人生下了席德妮、尤妮絲、與諾亞三個孩子。
對洛夫克拉夫特作品著迷不已的哈利,決定將家中的倉庫改裝為鬼屋遊樂場「遊蕩黑暗」,並對外售票開放。然而醉心於建設鬼屋的哈利,卻對妻兒越來越疏遠,鬼迷心竅般地執著於打造夢想中的鬼屋。之後,家人間的嫌隙逐漸擴大,哈利不久也因病去世,留下瑪格麗特獨自扶養家庭。
儘管備受母親寵愛,諾亞卻因為年齡而與席德妮和尤妮絲較為疏遠。某天晚上,一隻外型詭異,無以名狀的生物出現在諾亞窗外。發現怪物的諾亞並沒有驚慌,反而發現能用簡單的言詞與怪物溝通。每晚來到諾亞窗邊的怪物,逐漸與男孩成為朋友。有一次,諾亞因為全家人都忙於「遊蕩黑暗」把他晾在一旁,使得他請求怪物帶他去看看,卻無意間撞見席德妮不可告人的秘密。
之後,透納一家的情感越趨分裂,席德妮與尤妮絲也各自發生狀況,疲於工作的瑪格麗特更是無法分心在諾亞身上,使得諾亞與怪物的感情逐漸變得親近,情況變得難以言喻。這時,鎮上開始發生一連串兒童失蹤案,導致眾人變得人心惶惶。
這一連串的失蹤案,與透納一家的關連為何?那隻怪物,究竟是單純想與人類往來,還是隱藏了更黑暗的祕密?那個尚未完成,夢想中的鬼屋,那座「無名之城」,究竟只是夢中的產物,還是一種克蘇魯式的現實?
本書特色
本書從篇章名到劇情中的各式彩蛋,都對洛夫克拉夫特筆下的克蘇魯神話作出顯著致敬。對熟悉克蘇魯神話各項元素的讀者而言,本書就像是獨特的書迷藏寶圖。除了致敬成分外,作者在劇情的編排上也由史蒂芬.金式的小家庭悲劇著手,以此對透納家族的每個成員做出個性上的細膩刻劃。書中的超自然元素在篇幅上並不算多,但怪物的每次出場都令人印象深刻,儘管充滿未知的陰森感,卻也不時流露出能使讀者體會的溫馨情感。作者以零星出現的超自然恐怖,調和故事核心中的家庭悲劇,使劇情不完全受到恐怖元素宰制,也讓讀者能夠更關心書中腳色的經歷。儘管起初無法以英語溝通,但諾亞卻依然能以簡單的語言和怪物維持友誼;這點也與他和親人們之間的溝通隔閡產生強烈對比。
各界推薦
「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成年故事,與《怪奇物語》、史蒂芬.金的《伴我同行》和《It》居於同一空間……漢米爾的幻想元素和主角諾亞的日常戲劇是靈活的,令人想起史蒂芬.金……這是一個成功的、可怕的恐怖故事和一個富有想像力的新作者,前途無量的首次亮相。」
──科克斯書評
「《怪物的宇宙學》巧妙地將H.P. Lovecraft的神話與一個當代家庭因超自然力量威脅而瀕臨破滅的故事結合起來。之所以成功,是因為這些都是我們喜歡的好人;他們可能是我們的鄰居。只有當我們關心其中的人物時,恐怖才會起作用。我們關心主角一家,所以他們的惡夢也成為了我們的惡夢。」
──史蒂芬.金
「這是一部不畏懼大議題的恐怖故事,涉及家族忠誠、恐懼的架構和愛的形而上學,同時讓讀者大為震驚……它介於恐懼和情感之間,充滿自信和風格……這是一本多層次的鬼魅之書,而其怪物往往真實可感,而非從夢魘中挖掘出來的。恐怖卻情感充沛,《怪物的宇宙學》也同樣描繪了心靈的地圖。」
——NPR書評
「漢米爾創作了一部宏偉、迷人的恐怖小說,這是一部歷久彌新的作品,其中野心、執念和失落的陰影與真實的怪物同樣恐怖。」
——《君子雜誌,2019年最佳秋季書籍》
「《怪物的宇宙學》非常像約翰.厄文的《新罕布夏旅館》,但是透過H.P. Lovecraft的方式……這本書是一部關於成長的迷人、漫遊的黑暗故事,你會發現到處都是怪物。」
——《休士頓紀事報》
「《怪物的宇宙學》是一部關於成年之苦的家族傳奇。這是一部關於生活的恐怖小說。它同時也深入地探討了愛的救贖本質。」
——Steven Whitton,《The Anniston Star》
「作為對Lovecraft困惑成就的極佳致敬,《怪物的宇宙學》挽救了……這位大師的缺陷。漢米爾驚心動魄的首部小說採用了特別優雅的語言,並有一組我們開始擔心、喜愛、哀悼和愛的角色。充滿了無盡的驚奇和恐怖的後果……深入恐怖的核心。」
——《書頁》雜誌
「一隻怪物跨代追踪一個家庭;一座隱藏的城市從超乎感知之外呼喚;創傷、人類的脆弱和失落展示了他們那可怕的獠牙……《怪物的宇宙學》是你可能想要的那種奇異、引人入勝且雄心勃勃的恐怖小說。」
—卡門.瑪麗亞.馬查多,《她的身體與其它派對》作者
「《怪物的宇宙學》幾乎比史蒂芬.金更像約翰.厄文,因為漢米爾用愉悅的坦白書寫關於家庭、性和所有怪誕的事物。從某種程度上說,這部小說是一個扭曲的成年故事,其中男性青春期的所有標誌——羞愧、嫉妒、憤怒和本我——都在怪物的形式下得到體現,並轉化為實際的恐怖。這部小說既美麗又恐怖,這不是容易做到的。漢米爾知道如何創作出色的恐怖小說,但他也是觀察家庭如何應對失落和相互間關係的敏銳觀察者。」
——Michael Schaub,《德州觀察家報》
「動人而悲慘,絕不適合心脆者。」
——Eric Brown,《衛報》
「《怪物的宇宙學》將古老怪物從精神摧毀的維度帶到了一些獨特且充滿同情心的地方……這本書是一堂真正有效的恐怖故事課程,證明使你為一個角色害怕的最佳方法是首先使你關心他們。」
——Katie Rife,《影音俱樂部》網站
「有時候你讀一本書,你知道它很特別。漢米爾的《怪物的宇宙學》就是這樣的書。它是一本關於家庭、愛、失落、執念……和怪物的書。獨特而美妙。你今年不會讀到像它這樣的書。」
——C.J.杜朵,《焚身少女》與《粉筆人》的作者
「《怪物的宇宙學》寫得精湛,既美麗又令人毛骨悚然。漢米爾創作了最好的恐怖故事:一個充滿愛和恐懼的故事,會讓你重新思考怪物的定義是什麼。」
——珍妮佛.麥瑪洪,《紐約時報》暢銷書《別告訴任何人》作者
「漢米爾的《怪物的宇宙學》是美麗的、心碎的、另類的恐怖。一個了不起的首次亮相。」
——Ellen Datlow,《The Best Horror of the Year》編輯
夏恩.漢米爾(Shaun Hamill)
德州阿靈頓人,從小就看大量恐怖小說與怪物電影長大。他從德州大學阿靈頓分校獲得藝術學士學位,也從愛荷華州作家工作坊取得藝術創作碩士學位。他的小說出現在《雕刻》雜誌與《無限分裂》雜誌(Spilt Infinitive)上。如果你想讓他難堪,就去看看他IMDb頁面上的短片清單。《怪物的宇宙學》是他第一本小說。
李函
畢業於美國密西根州立大學英文系,與英國格拉斯哥大學中世紀與文藝復興研究所。喜歡透過不同的語言與文字,讓作家們的心血能被更多人閱讀。譯作有《克蘇魯的呼喚》、《綠燈》(堡壘文化出版)等。
個人網站:brokenheartstudio.blogspot.tw/
精彩試閱:
一
七歲時,我就開始收集我姐姐尤妮絲的自殺遺書。我依然把它們收在最底層的書桌抽屜裡,用黑色活頁夾裝起來。它們是我唯一受允許能帶來的物品之一,而過去幾個月來,我也經常閱讀它們,找尋慰藉和智慧,或甚至只是顯示我為我們所有人做出正確選擇的暗示。
尤妮絲最後發現我收集了她的信件,於是她開始在信中對我談話。在我最喜歡的一封信中,她寫道:「諾亞,根本沒有快樂結局。只有好的停止點。」
我的家庭對結束特別不拿手。我們從來無法優雅處理結束。但我們也不擅長開始。舉例來說,一直到最近,我才得知這段故事的前四分之一,在童年和青春期時,大多時間也在我們家族過往的密封墳墓周圍流連忘返,就像傑瓦斯.達德利一樣。無論你是誰,我都希望避免你遭遇那種心痛。為此,我得從籠罩我家庭的陰影最外層邊緣開始說起,事情發生於一九六八年秋天,由我高大而皮膚白皙、長了一頭紅髮的母親瑪格麗特.拜恩展開。
二
和我一樣,我母親出生在她父母的婚姻晚期。不過與我不同的是,她擁有生活優渥的父母帶來的好處。她父親克里斯多福.拜恩是迪拉德百貨公司的女裝採購員,也與威廉.T.迪拉德有私交。
瑪格麗特不太認識她父親。她把他視為某個身上有煙味的英俊陌生人,也總會從前往紐約的旅程中帶禮物回家(大多是他出門時看過的百老匯音樂劇的原聲帶),但她從不想要任何東西。她在田納西州曼非斯郊區中的一座大房子內長大,總是擁有豐裕的零用錢、良好衣物與車子,而當時機到來時,便前往她父母的母校就讀:提爾頓大學,那是位於阿肯色州瑟西的小型保守派基督教學校。
「妳永遠不必擔心錢。」瑪格麗特的母親告訴她,而一九六五年時似乎沒錯。我外祖父在迪拉德百貨公司相當成功,因此在一九六六年,當我母親錄取成為大一新生時,他就離開公司,自行開設店舖。不過到了一九六七年冬天,店鋪的生意便緩緩展開,而在一九六八年夏天,當瑪格麗特回家過暑假時,她母親就揭露了消息:店鋪正在走下坡。拜恩夫婦會支付瑪格麗特另一年的學費,但得拿走她的車、每個月的零用錢和宿舍。
當瑪格麗特提醒她父母說,她至少還需要兩年才能念完英文系的學士學位,更別提她的圖書資訊學碩士學位時,她母親說:「我建議在妳擔心學士前,先趕快找人嫁了。」
只稍感氣餒的瑪格麗特在艱困情況下盡自己最大的力。當她在那年秋天回到瑟西時,就在鎮上唯一的書店巴托比書店找了份工作,並向店主麗塔.強森租了個房間,這位寡婦唯一的信仰就是文字,她的政治觀更偏向貝蒂.傅瑞丹,而不像理查.尼克森。強森太太住在校園附近的溫暖兩層樓建築,只收取微薄的租金,也幾乎沒有設下任何規範。她不在乎瑪格麗特多晚回家,只要對方不帶男孩上房子二樓就好,瑪格麗特也能盡情使用電視和電唱機,只要她把音量調低就行。
這一切全新的自由是種突如其來、又幾乎令人訝異的改變,和舊宿舍的嚴格規定完全不同。瑪格麗特從來不想來提爾頓,那裡有強制簽署的道德承諾,校方也強迫學生參與星期日的早晨敬拜儀式。她就讀該校的原因,是由於那是她父親唯一願意付錢的學校。她忍氣吞聲地度過所有宗教儀式,就是希望能得到大學學位、事業和屬於她的生活。到了現在,和強森太太同住後,她才首度明白生活可能的樣貌。
瑪格麗特喜歡她的新房間和新自由,而最棒的是,她熱愛巴托比書店的黯淡燈光和狹窄走道。她喜歡進貨新書,擺設主題展示物,和幫助她的顧客,他們都同樣是渴求故事的人。她工作生活中唯一的芒刺,是個名叫哈利的年輕人。他可能一週會來兩次,並問她問題,但她覺得對方早就知道答案了:誰寫了《遠大前程》?你們的傳記在哪?他總會向提供資訊的瑪格麗特致謝,但無論他自稱對什麼有興趣,最後他總會一屁股坐在科幻小說區的地板上,他老是在那看書,也從來不買東西。
他看起來很年輕,約莫和瑪格麗特同年,她認為對方一定也在提爾頓就讀。她想知道,他怎麼有時間看這麼多書,同時還去上學。而且,如果他去提爾頓念書的話,可能就有錢買書。為什麼要這裡消磨時間?這使她感到煩躁,但只要她問他的話,他就把沒買的商品放回架上,在道歉後離開。
有好一陣子,她在店裡一週工作三十二小時,去上課,並在休息時間念書,但這種行程比她料想得更困難。工作(即便是在巴托比書店的寧靜氣氛下相對輕鬆的工作)使她精疲力竭。在輪過一班後,她便感到腳痛,腦袋也宛如擠得太乾的海綿。她只想躺在強森太太的長沙發上看電視。在她強迫自己念書的夜裡,她反而覺得過程重複又費力。她很難專心,也得一再閱讀段落(或單句),以便緩緩汲取粗略意義。她總是覺得疲憊,也睡過頭和錯過課程,加上遲交作業,或乾脆不交。九月底時,她的成績便一落千丈。
由她母親虛無飄渺的嘲諷嗓音編織而成的安全網,則化身為她西方文明課上某個名叫皮爾斯.隆巴德。他高大纖瘦,留了風格落伍十年的平頭,眼皮厚重的雙眼下懸著黑眼圈。他看起來老是睡眼惺忪,也彷彿比他的實際年齡(二十歲)老上十歲,但他一週瑪格麗特至少找瑪格麗特約一次會,還出身自富有的養雞大亨家族。如果你在二十世紀中期的美國南方到雜貨店購物,就有可能至少買過一隻隆巴頓家的雞。皮爾斯有時試圖解釋他家的生意給瑪格麗特聽,但每次他一講,她的注意力就飄到別處。
他們不太常去看電影,因為皮爾斯不喜歡大多電影(即便以提爾頓大學的標準看來,他也相當保守),但當他們確實看了電影時,他便專心端坐,從不露出笑容,也不發出笑聲。有時,與其注視電影,黑暗中的瑪格麗特反而會望向他。他現在看起來三十歲了。過了十年或二十年後,當養雞企業的壓力開始落在他身上時,他看起來會變成哪種模樣呢?
他彬彬有禮,總是為她開門,也說「請」和「謝謝妳」。當他們開他的賓士去某處親熱時,他的吻似乎都經過數學式的計算,遊走在情慾與禮儀之間;他的手擺在她的腰際、腹部或臉孔上。身為「好女孩」、也依然是處女的瑪格麗特,想像真正的性愛應該是耳鬢廝磨的活動,刺激又充滿危險,會發生在鐵軌或林地上;兩具肉體相互交纏,奮力進行純粹的靈魂交流。她想知道也身為「好男孩」的皮爾斯,是否在顯露出那種熱情前,想先等待她表現出精神上的連結。於是在十月初某個夜裡,她把手伸到他大腿上,捏了他的鼠蹊部一把。他嚇了一跳並把她推開,再縮到駕駛座的遠處角落裡。
「妳為什麼要那樣做?」他說。
「因為我想要。」她說。
「那不是重點。」他說。「我們不該這樣做。」
他隨後送她回家,也沒有和她吻別。
她總認為宗教只存在於斯文場合,而不會出現在私底下。肯定沒人相信自己在星期天做禮拜時做出的允諾。皮爾斯是個男孩。他不是該爭取更多甜頭,嘗試看看自己能吃多少豆腐嗎?有人認為耶穌基督在乎他們怎麼使用自己的私處嗎?當她對皮爾斯的陰莖有興趣時,他就該大喜若狂了吧,不是嗎?
在瑪格麗特摸過他後,皮爾斯就不再來訪,在班上和禮拜儀式時也坐得離她遠遠的。她新出現的空檔時間,並沒有幫到她的成績:她連續搞砸了三場考試。當她的代數教授把她的期中考考卷遞給她時,上頭標了大大的F,教授則低語道:「振作點,拜恩小姐。」
她對一切不公越發感到一股漫無目標的怒氣。她父親是糟糕生意人這件事,為何是她的錯?她為何得說服某個睡眼惺忪的蠢蛋來享受她的身體?到底有誰能在這些狀況下成功?
收到代數考卷那天,她怒氣沖沖地去巴托比書店值班。強森太太觀察到她的情緒起伏,便讓她獨自為科幻小說區補貨。這原本是好事,但背對書架的哈利堵住了走道,他的腿上擺了本打開的精裝書,頭頂還掛了一塊寫了「請勿閱覽書籍」的告示單。
她盤起雙臂並瞪著他。陽光從她身後的窗口探入,她的影子則往前延伸到走道上,遮蔽了他的光線。
「嗨,瑪格麗特。」他說。他對她露出微笑。「我一直想問──妳們有菲利普.羅斯(Philip Roth)寫的書嗎?」她沒有回以笑容,他則說:「怎麼了?」
「你不識字嗎?」她說。「你看得懂你翻的書頁上的字嗎?還是你只是坐在這裡裝聰明?」
「我識字。」他說。
「那你為什麼不……」她把「請勿閱覽書籍」的牌子從他頭頂扯下,想把告示單丟向他。單薄的紙張如落葉般在他們之間緩緩飄落,無精打采地落到地上。哈利看著紙張落地,接著抬頭看她。
「我為什麼不怎樣?」他說。
「你為什麼不──你──你要看書,就買下來!」她抓住他的肩膀。「起來。」
或許因她的怒氣所驚,哈利便乖乖聽話,讓瑪格麗特把他推向櫃台邊的強森太太,雙手還捧著打開的書本。
「哈利準備要結帳了。」瑪格麗特說。她把他推向收銀台。
他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但依然把書擺上櫃台。這是本龐大光滑的精裝書,是你會在朋友的茶几上看到的東西。
強森太太拿起書,並檢查了封套上的價格標籤。「你確定嗎,哈利?」
他咕噥著說對。強森太太把金額輸入收銀機。當她唸出價格時,他的臉色立刻一沉,但依然掏出裂開的褪色皮夾並付錢。強森太太幫他把書放到袋子裡。他低聲道謝,並隨即離開。
她望著他離開後,才對瑪格麗特開口。「怎麼回事?」
「沒什麼。」瑪格麗特說。
「真的沒什麼,還是妳沒什麼想說?」
「妳選吧,強森太太。」
「講話小心點,小姐。」
瑪格麗特回去幫書架補貨。隨著她繼續工作,怒氣也逐漸淡去,直到火氣完全消散,她則對自己發脾氣時的猛勁和力道感到困惑。她不斷回想起某些細節,那是她從未在哈利身上觀察到的東西:他尖領襯衫上的破舊袖管,和因為洗太多次而變得粗糙的布料;牛仔褲上褪色的膝蓋部分;她還嗅到某種判斷不出來由的些許油膩味,靠近他時,便無法脫離這股怪味。
等到她當晚下班時,就感到一股沉悶的羞愧,而當她在停車場碰上哈利時,羞愧感就變得更強。他翹腿坐在一台老舊不堪的雪佛蘭汽車引擎蓋上,雙手則擺在腿上。她幾乎沒在校園中看過那麼舊的車。或許他是拿獎學金的學生?或是和她一樣嘗試半工半讀?面紅耳赤的她強迫自己走近對方。
「那本書很貴。」他說。
「你可以退貨。如果你有收據的話,就能把錢拿回去。」
他拉下臉。「我不能對強森太太那樣做。她總是對我很好。」
「我可以把錢還你嗎?」她說。她往皮包中摸索皮夾。
他往兩側搖頭,彷彿正與自己辯論。「我本來今晚要去看電影。我猜如果妳想還人情的話,妳可以去買電影票。」
「你要我和你去看電影?」
「我開車。」他說。「你付票錢。」
「你想看什麼?」
「《失嬰記》剛在小岩城上映。」他說。
瑪格麗特聽過那部片。牧師上週才在禮拜堂中用浮誇的字眼譴責它:褻瀆,粗俗,醜陋。只要有學生被抓到看這部片(或是讀艾拉.萊文的原著),就會遭到開除。但藍登博士的警告(或是貼滿校園的便條)完全沒描述電影的細節。是什麼讓它變得粗俗?它為何有褻瀆性?
如果瑪格麗特還住在宿舍,她就完全不會考量這點子。但強森太太不會出賣她。巴托比書店的店主認為每個人都能閱讀所有故事,無論固有道德為何。她會因瑪格麗特下定自己的決心,而感到驕傲。
不過,小岩城離瑟西有五十英哩的車程,瑪格麗特也還有沒寫完的化學課作業,她也把這件事告訴哈利。
「我會盡快開到那裡再回來。」他說。
她往下看自己當天早上穿去上課的平凡毛衣和裙子。這不全然是頂級的首次約會打扮,但這是彌補,不是浪漫場合。這套衣著能恰如其分地為他設下期待。
「那我們走吧。」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