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脇俊三台灣鐵道經典名作,中文版首度面世!
日本鐵道紀行文學第一人
80年代台灣鐵道,全線踏破!
鐵道迷必讀的環島紀行
珍貴的第一手文字紀錄
上個世紀台灣景物的懷舊剪影
戒嚴時期台灣社會的民情映現
非常感謝宮脇先生對台灣鐵路的熱忱,相信這本書的出版會讓老一輩的讀者重溫舊夢,也會讓新生代讀者更了解80年代的火車情景。讓我們一同搭乘這趟屬於宮脇俊三的台灣鐵路之旅,探尋那些隱藏在軌道上的珍貴回憶。(杜微/國營台灣鐵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
宮脇俊三是從鐵道運轉相對可靠穩定的日本來到台灣,因此在旅行中,常常可以看到無法依照他縝密時刻表安排的意外插曲──火車誤點、買不到車票、語言溝通造成的困難,通通寫在書中,而這些,就是他幫台灣在1980年所記錄下的時代片影。(洪致文/師大地理系教授.鐵道研究者)
書中內容能滿足現代鐵道迷的各種懷舊期待,幫助解謎莒光號餐車、對號特快的臥車編組,引領我們見識到糖鐵北港到嘉義的五分仔客車、阿里山林鐵中興號柴油車的運轉英姿,神遊多條現在早已停駛的支線風光,更不能錯過生動地描寫台東線軌距拓寬前「狹狹軌」光華號柴油車的飆速演出。(鄭銘彰/國家鐵道博物館籌備處主任)
宮脇俊三是日本鐵道紀行文學的代表性作家,自幼熱愛鐵道,也熱衷鑽研時刻表,除了享受搭火車的樂趣,更樂於挑戰各種路線,憑藉著一股熱情、傻勁與狂氣,完成了許多在別人眼裡看來不可思議的鐵道壯舉。如他曾前後花費三年,完成總計約2萬公里的日本全國鐵道巡禮;也曾特別從北海道「繞遠路」前往鹿兒島,用整整34天完成一段比地球直徑還要長的「單程車票之旅」。
1980年6月,宮脇俊三抵台進行初次海外取材,目的是搭乘台灣鐵路局全線與阿里山森林鐵路。他一方面仔細檢索時刻表,搭遍自強號、莒光號、對號特快、平快車、普通車,甚至體驗了從高雄到台北的臥鋪車,另一方面也領略了有別於日本的乘車情調──油膩的火車便當、單手翻杯蓋的「奉茶」服務、車窗外的檳榔樹和香蕉園、開發中都市近郊的大型水泥廠與新建住宅,以及在他看來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台灣人。
在高雄的飯店,他遇到了一直想幫他「叫小姐」的值班經理;在花蓮新站前,遇到日語流利、卻擔心他「包車去太魯閣」的承諾會跳票的計程車司機;在糖鐵北港站候車室,遇到了吐出檳榔汁、問他「今上天皇還活著嗎?」的香鋪老闆;在台東的飯店,則遇到了不拘小節的老闆娘,直接要女兒騎摩托車載他去用餐。
來台短短八天,搭乘最愛的火車,最難忘的卻是台灣的人情。台灣的影像從此在宮脇俊三的鐵道紀行中佔有一席之地,他的台灣書寫也成為我們探勘上個世紀鐵道風光、一窺戒嚴時期台灣風貌的最佳途徑。
推薦人
【專業審訂.導讀】
古庭維|舊打狗驛故事館館長
【專文推薦】
洪致文|師大地理系教授.鐵道研究者
鄭銘彰|國家鐵道博物館籌備處主任
【誠摯推薦】(依姓名筆畫排序)
一青妙|作家
李清志|都市偵探.建築學者
杜 微|國營台灣鐵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
邱若山|靜宜大學/東吳大學日文系兼任教授
凌宗魁|建築文資工作者
張哲生|懷舊大師
張維中|作家
楊双子|小說家
鄧志忠|業餘鐵道專業作家
劉克襄|作家
蕭菊貞|《南方,寂寞鐵道》導演
蘇昭旭|交通科學技術博物館館長.大學教授
本書特色
.日本鐵道紀行經典名作首次在台翻譯出版。
.同步收錄宮脇俊三最先發表的〈台灣鐵路千百公里〉(1980)、後續訪台所撰寫的〈台灣一周兩人三腳〉(1983)與〈台灣一周,全線開通〉(1994)三篇紀行文,完全網羅宮脇俊三的台灣鐵道書寫。
.隨書附贈「宮脇俊三台灣紀行旅客列車時刻表1980」別冊,讀者可逐一對照,深入宮脇俊三的台灣鐵道之旅!
宮脇俊三(1926-2003)
日本知名鐵道紀行作家。
1926年出生於埼玉縣,自幼即對鐵道特別著迷。
1945年入讀東京帝國大學理學部地質學科,戰後重新考入東京大學文學部西洋史學科,於1951年畢業後進入中央公論社服務,歷任雜誌《中央公論》、《婦人公論》總編輯等職位。
1978年自中央公論社退職,出版記述搭乘日本國鐵全線的《時刻表兩萬公里》,正式投身文壇。
1980年6月來台進行初次海外取材,在一週內除搭乘縱貫線、北迴線外,也乘遍了集集線、東勢線、內灣線等支線,並於同年年底出版《台灣鐵路千公里》。
1985年以《懷有殺意的風景》一書獲得第13屆泉鏡花文學獎,1999年獲得第47屆菊池寬獎。代表作有《時刻表兩萬公里》、《最長的單程車票之旅》、《時刻表昭和史》等。
2003年與世長辭,戒名為「鐵道院周遊俊妙居士」。
陳介
兼職譯者。學生時代曾利用青春18車票玩遍日本,鐵道旅行的美好至今難忘。
【推薦序】日本鐵道紀行作家的台灣千公里旅路(洪致文/師大地理系教授.鐵道研究者)
【推薦序】共乘文字的時光機,展開屬於每個人心中的台灣鐵道紀行體驗(鄭銘彰/國家鐵道博物館籌備處主任)
【導 讀】資深「搭乘鐵」的寶島鐵道紀行(古庭維/舊打狗驛故事館館長)
台灣鐵路千百公里
1 一九八○年六月二日(一)台北─高雄
桃園國際機場/台北車站/自強號,往高雄/空襲警報時旅客須知
2 六月三日(二)高雄─阿里山
莒光號餐車/對號特快車/阿里山森林鐵路/吳鳳旅社
3 六月四日(三)阿里山─台中
台糖公司虎尾總廠路線/集集線/海線、山線、循迴追分線/台中柳川西路
4 六月五日(四)台中─台北
東勢線.內灣線/淡水線.新北投/台北的夜晚
5 六月六日(五)台北─花蓮
濂洞.侯硐.菁桐/險路北迴線/花蓮新站
6 六月七日(六)花蓮─台東
花蓮港/太魯閣峽谷/狹狹軌特急光華號/台東市
7 六月八日(日)台東─高雄
公路局公共汽車金龍號/屏東線.東港線
終章
後記
※
台灣鐵路千百公里
台灣一周兩人三腳
台灣一周,全線開通
自強號,往高雄
服務小姐提著大茶壺過來。從台北發車後就已經發給大家溼毛巾了,這次則是奉茶的服務。窗邊有個開了洞的金屬支架,放著兩只厚實的玻璃杯,還附有玻璃杯蓋,形狀像是沒有傘柄的油紙傘。她伸出左手從金屬架中取出杯子,用指尖掀開了杯蓋,流暢地注入茶壺裡的茶。玻璃鏗鏘碰撞的聲響雖然刺耳,但這番指上工夫確實了得。我用中文說了句「謝謝」,對方輕笑著點了點頭。服務小姐的窄裙裙襬有中式開衩,但畢竟是鐵路局的國家公務員,所以開衩也不會開得太高。
沿線有很多工廠,新工廠也正陸續興建,隨著土地一步步變成建地,像公寓大樓那樣的建築更相繼蓋了起來。老房子多半是四邊都由紅磚圍繞砌成,但新房子的側面隔間雖然也和過往一樣由磚頭砌成,內外牆面則抹上了灰泥或混凝土。看來兩層樓的新式住宅是基本款,還附有陽台,貼著亮麗的純色磁磚。
這些房子應該大部分都是待售的新成屋,還立著「快適新城」之類的看板。這種新蓋的房子好像都叫作「新城」。
感覺台北近郊的土地和日本大都會周邊一樣急速地變成建築用地。儘管如此,行駛了大約三十分鐘、過了中壢之後,似乎也就離開了那樣的地帶,水田和農地突然變多,儼然一幅散布著紅磚舊農舍的田園風景,還看得到悠哉地在滿是泥巴的泥水坑泡澡的水牛。
平緩的斜坡上沒有半棵樹,盡是墓地,每一區各有低矮的混凝土擋土牆圍成環狀,中央則蓋了一座小型的祠堂,填埋在光禿禿的山坡上的景象,竟出奇地活靈活現。
從台北出發過了五十分鐘,「自強號」駛到了可以俯瞰大海的丘陵,眼前正是台灣海峽。鐵路在這裡向左轉了個大彎,右側窗下,新竹市街一覽無遺。
14點55分,抵達新竹。即便是大站,台灣的時刻表還是只會記載「發車時刻」,新竹的欄位也只寫著14點56分,不知道是幾點抵達,但要是的確依照時刻表的時間行駛,那麼在新竹就只會停留短短一分鐘。
月台上有人在賣火車便當。我到現在還沒吃午飯,畢竟沒有那個時間。「自強號」沒有食堂車,我雖然想買火車便當,但因為這是有冷氣的優等列車,所以窗戶打不開,停車時間又好像只有一分鐘,實在不能隨隨便便下車。結果這班「自強號」就按照時刻表,在14點56分從新竹發車。
自新竹行駛了十幾分鐘後便抵達竹南。雖然「自強號」不停靠,但縱貫線會在這裡分成「海線」跟「山線」。山線的優點是會行經台灣第三大都市台中,只不過坡度陡峭,而海線雖然沒有什麼大城市,但地勢平緩,由於各有利弊,所以才乾脆一分為二吧。
不過,台灣的馬路雖然是靠右行駛,鐵路卻是靠左行駛,所以像這班「自強號」這樣行經「海線」(右側)的列車,就會在某處和上行線交叉。交叉的方法分成兩種,一種是只需操作道岔的平面交叉,另一種則是其中一條線轉為高架或地下的立體交叉,考量到列車運行的效率與安全,自然是立體交叉比較好。
縱貫線的新竹到竹南區間,光是旅客列車一天就來回七十趟,密集的程度足以和日本主要幹線的班表匹敵。我想在竹南前後會有立體交叉,因此還特別留意,左右張望,結果通過竹南時,不知不覺就已經行駛在右側軌道上了。
一駛入「海線」,窗外的景致就多了幾分寂寥。平緩的山丘沒入海中而沒能形成斷崖,單調乏味的海岸線上也沒有民宅。今天的台灣海峽平靜無波,但這一帶或許是風特別大,稀疏的矮灌木匍匐般俯臥著,枝椏凹折,樹梢支離破碎。
有時還會渡過小河。河口水流淤塞,分不出究竟是沼澤或海灣。一個漁夫戴著像是苦力帽的東西獨自撒著網,不見半戶人家。
在這樣的地方行駛了約三十分鐘,駛離海濱之後,總算看到了民宅與小鎮,不久後便與來自左側的「山線」匯合,在16點05分停靠彰化。時刻表記載的是16點06分,所以會停靠一分鐘,很準時。
但過了發車時間,「自強號」卻沒有半點要起動的樣子。
又過了十分鐘、十五分鐘,「自強號」還是文風不動,乘客卻毫無反應,只是乖乖坐著,車內也沒有響起任何廣播。雖然就算有我也聽不懂,但廣播系統仍是默不作聲。
我看到有人在賣火車便當,於是下車到月台。「自強號」的車窗不能開,今天乘客又不多,感覺沒有什麼買氣,不過放眼看去仍有七、八個賣火車便當的人走來走去。木箱裡堆放著便當,雖然和日本一樣是用帶子把木箱掛在身上,但右手高舉著便當,用高八度的聲音飛快地叫賣「ㄅㄧㄢˋㄉㄤ、ㄅㄧㄢˋㄉㄤ」的樣子倒和日本不同,是像連珠炮似地喊著「ㄅㄧㄢˋㄉㄤ」。
火車便當只有一種,並沒有日本那種融入當地特色的名產便當。要價三十元(一九○圓),我順便買了罐裝啤酒,同樣三十元,上頭寫著「臺灣啤酒」。
我拿著罐裝啤酒和火車便當走到車頭看看是怎麼一回事,結果看來果然是車輛故障,維修員正鑽到車底搶修。胸口別著「司機員」名牌的駕駛員和「車長」(列車長)在月台上有說有笑。
我回到最尾端的10號車廂,正坐下來喝啤酒時,就看到上行的「自強號」駛入,停靠在對向月台。我隨即看了一下時刻表,這個時間並沒有「自強號」會通過彰化,看來應該是13點00分從高雄發車的「自強號」延遲了。這班車雖然不停靠彰化,但會在15點14分從台中發車,也就是說它不但晚了一小時又二十分鐘,還停靠在原本不停的彰化。
真是同病相憐啊。我盯著對面心想,對方的駕駛員也下了車到月台,指著車頭下方的機器向維修員說明著。由於我就坐在下行的最後一節車廂,所以上行的車頭不偏不倚地在旁邊,這會兒可不是吃火車便當的時候,我又走到了月台想看看情況。話是這麼說,但究竟哪裡出了什麼差錯我一概不清楚,剛彎下腰探看對方車頭下方時,我這邊的「自強號」突然就匡噹起動了。
沒有起任何發車鈴聲,車長和副站長看來也沒有任何示意的舉動,而且車門還開著,可能是一鬆開剎車或什麼的列車就稍微滑動了,這是常有的事。想歸這麼想,但畢竟起動了,所以我也就慌慌張張地跳上了「自強號」。
列車就這麼敞開著車門,逐漸加快速度,駛離了彰化站。
空襲警報時旅客須知
「自強號」彷彿沒碰上故障而停留三十分鐘,也沒有「自顧自地」發車,自台灣中部的田野一路往南馳騁。
台灣從這一帶開始進入熱帶性氣候,香蕉園和檳榔樹也就變得更醒目,此外還有芒果樹。無知的我本來還以為香蕉樹是自然地茂盛生長,香蕉也可以隨便摘,沒想到實際上卻是有條不紊的人工栽培,香蕉園裡井然有序,整串香蕉還會用藍色塑膠袋套住。芒果園也是一樣,雖然沒有套上塑膠袋,仍舊會細心除草與施肥。
列車不斷越過鐵橋。這是因為要渡過一條又一條從中央的高地像扁梳的齒梳般奔流而下的河川,但每座鐵橋都比我想得還要長。倒是河川都很短,從發源地到河口頂多大概只有一百公里,相形之下河灘則很寬闊。儘管跟雨量充沛多少有關,但這些鐵橋實在很長,有的甚至超過了一千公尺。
我有點在意,觀察了一下,發現這些河川幾乎都沒有堤防。河水暴漲時就任由轉向的河川氾濫,所以才在這樣形成的寬廣河灘兩頭架設鐵橋。
列車逐一穿過的鐵橋一端──長一點的鐵橋則是兩端──設有混凝土蓋的哨兵所,還有配備刺刀的軍隊站崗。
台灣正處於戰時體制,實施兩年的徵兵制,車站的候車室還會張貼著分色的「防空疏散地圖」。
海岸線、港灣設施、發電所、鐵橋、隧道口等處都嚴禁拍照,聽說要是無意中把鏡頭朝向這些地方就會被憲兵隊帶走──畢竟鐵道也算是軍事設施。儘管如此,這裡只有鐵橋和隧道禁止拍照算是非常寬宏大量了,像蘇聯就一律禁止拍攝與鐵道相關的事物,我還聽說非洲有些國家只要一把相機對著鐵道,天外就會立刻飛來一記子彈。
台灣的《旅客列車時刻表》小巧可愛,是比文庫開本小一號的B7尺寸,厚度也只有六公釐,但收錄了所有車站與列車,書末更附有票價表和營業規章。這樣一本輕薄短小的時刻表還真是「不夠看」,拿在手裡會讓時刻表發燒友深深慶幸自己出生在日本,倒是最後一頁還刊載了〈空襲警報時旅客須知〉。首先是:
一、空襲警報時,旅客應聽從站車及防護人員之指導,行動要敏捷,精神要鎮靜,不可慌亂。
以下多達十四條。
四、飛機臨頭不及躲避時,應即伏地,最好耳塞棉花或軟紙,口略張開,用手支撐身軀略離地面,切勿愴惶亂跑。
看到這一條,上了年紀的人肯定會回想起戰爭時期,而我則想起了戰爭末期的日本時刻表封面內側印的〈旅行防空須知〉。
前九條是遇到空襲時的心理建設與避難方法,第十條之後則是像下面這樣的「營業規章」:
十二、旅客於警報前購得乘車票,未經乘車,而在有效期間內,因警報關係在起程站停止旅行者,得於警報解除後之當日,照原價退票,免收退票手續費。
天色突然轉暗,下起了雷陣雨。一種當真來到了台灣的感覺和喜悅湧上心頭,在彰化買的火車便當也激發了身在台灣的真實感,不只油膩,還有奇特的香料味撲鼻,讓人幾乎難以下嚥。
過沒多久就放晴了,太陽再次自西方天空的烏雲邊露臉。
這裡有各種階段的水田,包括稻穗低垂著、馬上可以收割的;剛插完秧的;秧苗正在茁壯的;正準備結穗的,什麼都有。可以達到一年三穫的,應該就是這一帶吧。
「自強號」保持在晚三十分鐘的「準點」行駛著,在18點04分抵達台南。將近一半的乘客在這裡下了車,要搭到高雄的人出乎意料地少。台北到高雄之間的國內線航班一天會往返二十趟,加上還有高速公路,即便「自強號」的車程只要四小時,恐怕也搶不回被飛機和客運瓜分的乘客。
接近終點高雄時,正在施工的「新城」又一一冒了出來,新工廠也很多,煉油廠的高塔映現著熊熊火光。高雄有一百萬人口,是台灣第二大都市。
「自強號」彷彿最後衝刺般駛過鼓山的山腳。鼓山算不上高,但高聳地矗立在平地倒是顯眼得很,只不過整座山似乎都是石灰岩組成的。台灣最大的水泥廠就蓋在山腳,砍伐切削著山林,一部分更直達山頂,原本綠油油的樹也壟罩著一層灰白。我感覺這暴露了高雄這座工業之都貪婪的一面。
「自強號」晚了約三十分鐘,在18點33分抵達高雄。同一時間,載滿通勤族和學生的屏東線普通車就停在寬廣的對向月台,車門也沒關就出發了。這是18點33分開往枋寮的列車,枋寮是台灣最南端的車站。
步出高雄站的剪票口,廣闊的站前廣場對面就有好幾家飯店。那麼,該投宿在哪一家呢?我停下了腳步,拉客的人隨即迎上前來,手上拿著飯店的傳單,不斷指著上頭的飯店,一副要介紹我一個好地方的樣子。我搖了搖頭,對方卻不死心地緊跟上來,為了擺脫他們,我只好快步走向一家距離最近又最大間的飯店。剛離開了有冷氣的車廂,雖然已經傍晚,但高雄還是很熱,我馬上就汗流浹背了。
這間國統大飯店的櫃檯只有女性員工,其中一個特別漂亮的女孩子看到我進門便笑著點頭致意,那笑容就像看到常客一樣,和日本飯店的態度大相逕庭。還好選對了飯店,我想。
她問我六百元(三八○○圓)的房間怎麼樣,這算是中價位的房間,我當然沒意見。
年輕又俐落的行李員領著我搭日立製造的電梯到十樓,電梯前面有值班經理的櫃檯,櫃檯後是一名像留級的大學生那樣看來老大不小的青年,他也對我露出了像看到老朋友般的笑容,用日語說道「歡迎光臨」──大概一眼就看出我是日本人吧。
六百元的房間很寬敞,有雙人床,還有彩色電視機和冰箱,從窗外可以俯瞰高雄站。
我將十元小費遞給了年輕的行李員,他的笑容卻突然消失了,隨即轉身背對著我,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房間。我從包包裡拿出旅遊書確認小費那一項,上面寫著「給飯店行李員十五元到二十元」。
接著響起一陣敲門聲,值班經理端了茶進來,我連忙要給他二十元,他誇張地擺了擺手,用日文問我:
「一個人嗎?」
我回答是的。
「很寂寞吧?」他又說。
看我沒回話,他便緊接著問:
「要叫幾點的呢?」
「不用,不用。我今天很累,很早就要睡了。」我說。
為了在出發前把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我昨天晚上幾乎沒睡,今天實在累得不行。雖然想逛一逛晚上的高雄,但我的年紀已經沒辦法硬撐,不然隔天可有得受了。所以我今晚打算就在飯店裡用餐,然後馬上上床休息。
「很早睡嗎?那我馬上叫。」
說著,經理便要踏出房門,我連忙拉住了他的手臂制止。
飯店的食堂與其說是食堂,更像夜總會,高雄的紅男綠女齊聚一堂,好不熱鬧,年輕的男歌手在舞台上用日語唱著「我才不想知道你的過去呢」,相當動聽。我坐在角落喝著啤酒,還吃了淋上滿滿大蒜醬、味道很重的牛排。
眼皮都快闔上、昏昏欲睡的我一搭電梯回到十樓,就看到那位經理還在值班櫃檯,彷彿把剛才發生過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問我:
「要馬上叫嗎?」
我不再搭理,回到房間立刻掛上了「請勿干擾Don't Disturb」的牌子。走廊上似乎有人走動,但沒有人再來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