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伽利略的性命

第一章  神祕的影子
 
時間：一六一七年
地點：義大利佛羅倫斯街頭，聖洛倫索教堂附近的市場
場景：伽利略的管家帶著僕人到市場採買
人物：管家露易莎、女傭瑪麗亞和碧昂卡、烹飪工馬提歐、僕人朱塞佩
 
一大清早，第一道陽光灑在佛羅倫斯的屋頂上。今天的天氣又悶又熱，是個典型的六月天。昨夜才下過雷雨，落在城市的雨水全都湧進溪流裡，石子路和家家戶戶門上的灰塵都被沖洗得乾乾淨淨的，而路上到處都是小水坑，水面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亞諾河上煙霧繚繞，飄往街道和巷弄，也把馬提歐的汗水從毛孔裡逼了出來。
唉，他真希望現在能坐在伽利略大師的書房裡，那裡既涼爽，又飄著紙張和墨水的香味。但在聖洛倫索教堂（San Lorenzo，位在義大利佛羅倫斯，是當地最古老的教堂，也是知名的義大利貴族，美第奇家族的安葬地。）附近的市場，卻充斥著內臟和魚腥味，混雜著河裡散發出，來自皮革廠和布料加工廠的惡臭。
「小子，別拖拖拉拉的！在伽利略大師回來之前，還有很多事情得做呢！」
管家露易莎輕拍了馬提歐一下，然後便開道穿過人群，朝著賣奶油和乳酪的攤販走去。
馬提歐扛著糧袋，快步跟在管家和女傭瑪麗亞、碧昂卡身後。他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今天早上，他只吃了浸在溫葡萄酒裡的一小塊麵包，一大早只吃這麼一點東西根本不會飽。他渴望地盯著瑪麗亞手上的那罐橄欖，然後又斜眼瞧著露易莎在收下店家找的零錢之後，放到籃子裡的乳酪球。
如果把橄欖、乳酪，再配上一片火腿乾，這樣就很美味了！馬提歐繼續緊跟在露易莎背後，口水流個不停。
太陽繼續往上升，佛羅倫斯的街頭越來越熱鬧，氣溫也持續攀升。馬提歐肩上的糧袋越來越重，他好希望能夠快點回家，不過露易莎還沒採買完畢。馬提歐另一邊的肩膀上又多了一大袋無花果乾、棗子和蜂蜜，然後露易莎隔著一缸葡萄乾，彎著腰狐疑地看著眼前黑色的果乾，她終於開口對小販問道：「這裡面應該沒有死蒼蠅吧？」
小販脹紅了臉，伸手拿起一根木鏟往露易莎面前插了過去。
「你可以自己檢查看看！但別亂說！」
露易莎一邊低聲抱怨，一邊用木鏟在葡萄乾堆裡翻攪。
馬提歐受不了了，糧袋實在太重了，他必須先把它卸下來，或許還可以找個角落休息一下。他向後退了一步，讓裝滿糧食的布袋從肩膀滑下來，但布袋卻重重地撞在別人的肋骨上。
「你這個蠢蛋！不會小心一點呀！」
馬提歐嚇得縮了一下身子，轉過身，兩眼閃著熊熊怒火的教士正瞪著他看。
「對不起。」馬提歐用義大利語小聲地說。
教士的嘴唇抽動了一下，上前一大步，準備賞馬提歐一個耳光，但又在最後一刻改變了主意，用手在鬍子上摸了摸。
「好了，我們走吧。別擋著教士的路！」站在旁邊的瑪麗亞大聲喝斥。
「可是我又沒有……」
馬提歐還沒說完，瑪麗亞就將他推到一旁，然後站在他和教士中間。教士只好邊走邊罵，隨後消失在人群之中。
幹嘛那麼生氣呢？馬提歐感到很意外，同時不經意地搖了搖頭。
「怎麼回事？又闖禍了嗎？」露易莎手裡拿著剛買的一包葡萄乾問道。
「對呀，是馬提歐。他又心不在焉，然後冒犯了別人。」瑪麗亞一臉不屑地說，接著用一種傲慢的手勢調整稍微鬆落的頭巾。
「嗯……因為他是伽利略大師的學生呀，所以常常在沉思。好了，我們現在該前往集合處了。」露易莎邊說邊往前走，「朱塞佩和馬車應該在等我們了。」
瑪麗亞哼了一聲，但沒有多說什麼。碧昂卡對馬提歐眨眨眼，給他一個鼓舞的眼神。於是馬提歐再度扛起糧袋，跟隨三人前進。馬提歐剛認識瑪麗亞不久，但他們之間也沒有任何嫌隙。難道是他前陣子不小心惹她不開心？馬提歐想了又想，卻毫無頭緒，只好作罷。
朱塞佩是新來的僕人，他總是把腰彎得誇張的低，走路時也常常駝背。當馬提歐在領主廣場見到朱塞佩的時候，著實鬆了一口氣；總算可以擺脫手上的重擔回家了！
馬提歐幫露易莎把買好的東西都搬上馬車，然後自己也擠上車，窩在朱塞佩採買的小酒桶之間。
當車子搖搖晃晃地駛出城外，開往位在貝洛斯瓜爾山上的家時，他的眼皮越來越重。道路的兩旁長滿了香氣濃郁的金合歡。馬提歐聞著花香，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家。那裏沒有任何噪音和難聞的氣味，也沒有看不順眼的事情，到處找人麻煩的傢伙。喔～伽利略大師買了山頭上的這間別墅，真是令人太開心了，而他也會跟瑪麗亞成為朋友的，絕對會的。
「給我起床，你這個懶蟲！」瑪麗亞的聲音打斷了馬提歐的白日夢。馬提歐心想，要和女僕們相處融洽，或許比想像中困難。他輕嘆了一聲，沉重地意識到，他是不可能回書房裡了，不過露易莎的心情卻完全不同。
「為了迎接大師的歸來，我們必須把房子整理好！瑪麗亞，去把菜端出來，別忘了撒上風乾的薰衣草，或者一點迷迭香應該也不賴。朱塞佩，去地窖把葡萄酒拿出來。馬提歐，你跟我一起把全部的貨物都搬到倉庫裡。碧昂卡，快到廚房去！還有你，寶拉，去別的地方，別在這裡擋路。」
寶拉是農場裡的狗，牠正躺在門檻的正中央，友善地搖著尾巴。露易莎笑笑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然後伸手去拿掛在腰帶上的地窖鑰匙。她邊拿著鑰匙邊對朱塞佩說：「鑰匙得立刻還我！」接著便伸手拿起最前面一袋東西，順便把馬提歐趕到廚房裡去。
馬提歐又再度陷入麻煩，他在馬車和廚房之間來回往返，寶拉一直在中間擋著路。他心理想著，露易莎應該會記得午餐時間快到了吧。
不過即使餡餅、蜂蜜蛋糕和無花果醬的香氣四溢，露易莎卻還不開飯。相反地，她又叫馬提歐去打井水。
馬提歐又殷切地看了一眼餐櫃，才往外頭走去。餐櫃上擺著剛做好的餡餅，還熱騰騰地冒著蒸氣。在前去打水的路上，馬提歐被兩人的交談聲音吸引了注意。那是一男一女的聲音，兩人正激動的交談著：「小聲點！不然會有人聽到的！」
馬提歐停下腳步，他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人。
「他說了什麼？我們應該什麼時候動手？」
「盡快！之後他們就會永遠閉嘴了。事情包在我們身上。」
「……但他一直都對我們很好……」
「我們還是先警告他好了，雖然我也不確定，但或許會有幫助。」
「但願老天保佑我們。」
馬提歐愣在原地，他下意識地走到一旁，屏住了呼吸，躲到桑樹的樹蔭下，這無意中聽到的對話真是詭異。他在樹蔭下瞇著眼，瞄著投射在牆上的兩個人影。啊，至少他現在認出其中一人了！
 
馬提歐認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