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厭世代,這是寫給所有台灣人的勇氣之書。
即便遍體鱗傷,也不要茫然度日;在死亡面前,學會尊嚴地活著
跳出舒適圈,非常規台灣女生的132天重生之路
期待1,800天的印度行,醞釀2,600天後的出版
「找到自己,重新愛過!」
愛走了,讓我遠走異鄉;而印度,卻教會我什麼是我要的愛。
重點不是印度,而是愛。
除了自己,沒有人可以定義你的生命,
傾聽直覺,冒險跨大步離開台灣流浪
不和社會大多數人一樣朝九晚五,勇敢為愛
去追求、去哭泣、去撕心裂肺
印度是作者三十歲前走過的第三十個國度,她從很多年前開始,便用一趟趟的旅程,記載一直期許自己藉由流浪,活出命運安排之外的人生。
決心踏上印度的清晰念頭,是在二十九歲生日過後,突如其來的失戀後、所下的決定。
從不曾如此肯定地,知道自己注定、且要如此出走,用行動證明自己的生存價值。孤身獨行,在印度的萬里長征,在一個人的旅途中迷惘、思考、反省、回顧。人生中最棒的旅程,莫過於從世界流浪後,因家人與朋友的愛—平安返家。
在星空之下體悟,生命是永恆的學習之旅-
往前行,就會遇到幫助你完成夢想的人;
往前行,就會留下屬於自己更長更遠的痕跡;
往前行,將親眼看見迎面而來,指引向著希望的那一道光。
在鬼門關前走一遭知道-
因為有不管喜歡與否的過去,才有現在的我們與可期待的未來。
即便自己再孤僻,總是有愛來自家人與朋友,甚至陌生人。
即便我以為世界已是黑白,而我的第二人生,將如同荷麗節般……
絢.爛.繽.紛
|作者說|
二十九歲時,失戀的我初次踏上印度,那是送給自己的三十歲生日禮物。
從抵達的第一天挫敗地只想回家,我漸漸地學會順從自己的心,才能在這片大地上流浪。在一百三十二日的漫長旅程中,我看見貧窮與疾苦,也體會無助與孤獨。但憑著路上無盡無私的愛,讓數度放棄旅程的我,得以完成對自己的承諾。
那份來自路上的力量,是旅人才懂的溫柔。
我也因此深信,眾人口中惡名昭彰的印度,卻始終對我如貴賓般的照顧。
印度之後、返家之前,我將自己送到離家更遠的歐洲,卻不知道那是一趟差點回不了家的歸途。
在德國漢堡住院一週,躲過大劫的我躺在病床上,預知「活著」二字對我而言不再只是個印度名字,而是這輩子終得帶著這個課題過活。
這本書所寫下的,不只是印度、不只是重生,而是在死去又活著之後,如何帶著愛與信念,繼續面對接下來的第二人生。
我從來沒有愛過印度。但始終很有緣分的我倆,無論是否會再重逢,我都已經答應了她:會努力尊嚴地活著。
這本書獻給我的家人,也獻給印度。
本書特色:
1. 作者用親身體驗的人、事、物,訴說著一段段發生在印度的行旅故事,在不可思議的旅程裡,與來自世界各地的背包客邂逅,在彼此的人生記憶駐留後,即使未來不會再見,也會記得微笑道別。
2.來自台灣小島的女生,秉持著「直覺就是靈魂的聲音」的浪漫念頭,旅程只憑感覺走,即使身在人人聞風喪膽的印度也極為受用,得以盡情享受近萬里的心靈旅程,找回愛自己的力量與生命的出口。
3.經由132日的印度行,帶領讀者經歷一場南北遷徙、東西漂泊的心靈之旅。讀完本書,彷彿像看了場電影,期盼每個人都能活出尊嚴與自我、體會生命的意義與價值。
本書特色
不僅是厭世代,這是寫給所有台灣人的勇氣之書。
即便遍體鱗傷,也不要茫然度日!
當作者謙和但執著地告知,她所想像的書本模樣,並不惜為此推拒已到手的出版機會;我知道這才是與「現場」系列幾乎百分之百重疊的作者身影,文中的每一行字句都是她修改無數次、深刻劃出那些感動/Bullshit/七彩的片段;之所以在幽微處發光,便是這些將真心全掏出來的勇敢、不被世事汙濁的輕盈。於是,我們在文中跟著作者成長,學會愛自己、也學會被愛。
徐明涓(吉娜)
一九八一年四月出生於台北市,B型牡羊座。
不能養狗的愛狗人。
復興商工美工科、台灣藝術大學電影學系進修推廣部畢業。
電影系就學期間穿梭於台灣各大小型影展。曾獲邀參加義大利威尼斯影展、以色列台拉維夫學生影展,與柏林影展青年導演新銳學生電影營(Berlinale Talent Campus)。
曾於各大小影展任職國際聯絡、外賓接待等職。愛好電影之餘,也熱愛背包旅行。從二〇〇二年起每年至少一趟不定期旅行,二〇〇八年獨自完成歐洲、中東、非洲半年之旅,至今走過三十八個國度,獨旅印度六次。
最愛德國,卻與印度最有緣分;最愛電影,卻靠自創服飾品牌維生。
即使一向不按牌理,都期許自己永遠充滿活力、尊嚴活著。
現職:自創服飾品牌ginagypsy負責人、設計師,活動展演外賓接待。
未來:朝著電影服裝造型師的目標邁進!
臉書粉絲專頁:https://www.facebook.com/ginagypsyontheroad/
作者序:重生之後,我開始活著
楔子:「看盡世界,為愛返家」
第一章:歡迎來到印度
第二章:重回馬背上路去
第三章:看不見未來的火車票
第四章:前往瓦拉納西的五十四小時列車
第五章:恆河的曙光
第六章:宿命
第七章:旅人的守護者
第八章:最美麗的風景
穆納茶花女/錫克解囊/火車上的護花使者/惡婆娘現形記/甜味恰巴提
第九章: 親愛的卡蜜兒
第十章:沙漠中的星星
第十一章:別拿海嘯開玩笑
第十二章:普西卡大麻迷魂記
第十三章:返家前夕,在世界盡頭流浪
第十四章:在死去之前
第十五章:在活著之後
後記:第二人生
|作者序/重生之後,我開始活著|
A coward is incapable of exhibiting love;
it is the prerogative of the brave.
——Mohandas Karamchand Gandhi
懦夫是不會有愛的,
愛是勇者的特權。
——甘地
印度是我走過的第三十個國度,也是送給自己的三十歲生日禮物。
在印度,每當我說出自己的名字,人們就會向我解釋,「吉娜」(Gina)的發音恰巧等同於印度語「活著」(जीना,jeena)。決心踏上印度,是因二十九歲生日過後突如其來的失戀。回想起那段心臟碎裂的日子,那一場場在眼前上演的荒謬鬧劇,逼得我只能屢行年少時的輕狂願望:三十歲要走過三十個國度。我的首次印度旅程,經歷了生與死,不禁讓我浪漫地想,或許早在二十歲那一年,當我喚自己另名為吉娜之後,人生便因這微不足道的舉動而改變;也或許與印度的緣分隨即悄然結下,而我卻花了近十年時間,才踏上自己心繫多年的印度。
每當我靜心回望這些年來的際遇:二十二歲時因遇見一名來自以色列的男子,使我踏上無數的流浪旅程,也是條一路走來始終充滿孤寂與殘酷的尋愛旅程。我放棄曾經信誓旦旦效命一生的電影路,且因踏上印度險些命喪異鄉。這才從中漸漸懂得,我們每個人的生命或許早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註定直到死亡的所有造化,卻可能因為一個單純的念頭,足以改變一生。
重生以來,我始終沒能弄懂究竟為何因印度遇上生死交關的命運,而這也持續困惑著我理當盡情珍享的第二人生的無數日與夜;直到多年之後,當我願意傾聽自己紛亂的心時,才明白那股純粹又充滿信念的力量,始終源自於愛——它是支撐世界上所有美好事物的唯一力量,同時也是我一直以來最匱乏的能力。花了十五年,我才肯相信自己值得被愛,也才明白學會相信自己,就是我最需要的愛。
因為印度,我眾叛親離,數度背上「無情」罪名,一意孤行地再三遠走他鄉;因為印度,我經歷死去,有幸撿回一命,決心闖出所謂自己選擇的名堂,看看自己的能耐究竟到哪裡。
而這一切,都是印度教會我的。
第十章:沙漠中的星星
「我相信這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愛,
在見到的第一次,就注定要羈絆一生,
就注定像一棵樹一樣,
生長在心裡,
生生世世。」 ——張芸欣《未見螢火蟲》
在印度遇見亞勒後我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另外一個我。
阿拉伯有句美麗的諺語:「黑的時候,才看得見星星。」亞勒與我是同一種人,我們都曾在絕望中成長、用迷惘荼毒自己,最後用傷痛學會堅強,所以在印度相識後一見如故。多虧有他,讓一再為情所困的我屢屢將自我放下、盡情傾吐,惦記著在猶如浩瀚沙漠的人生裡,只要抬頭仰望,就不怕迷失方向,至少亞勒一直都在。不論我倆身在何方、時差多少、多久不見,無論是在印度的沙漠、破爛旅館、巴士火車裡,抑或在德國漢堡的隔離病房;不論在地球上任一角落,這顆來自北方的孤星,永恆在遠方守護著我。孤獨的他讓我知道,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懂得寂寞。
儘管如此,內心同樣殘有缺口的我們,雖然愛著對方,卻始終沒有愛上彼此。
即使在印度有好幾個時刻,我都以為我會愛上亞勒。
那一天,在普西卡小鎮,我與凱倫、法蘭克、卡蜜兒,等候著即將出發的夜間巴士,準備前往西部沙漠大城:齋沙默爾。當時天色已暗,伸手幾乎見不著五指,我卻可仰賴微弱燈光,瞧見巴士公司門前,一名清瘦高䠷的年輕男子獨坐在板凳,臉上帶著淡然卻隨興的表情,靜靜地看著眼前成群結隊的背包客。這人就是亞勒。僅僅只是幾秒鐘,我便知道:無論如何我都得認識他。
生命中遇到的一些人,即使只是看了一眼,但在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彷彿可以看透你的黑瞳、穿越你的心扉,看到那孤寂的靈魂正在等待同他落寞的彼人;亞勒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人。他那初次相見的面孔,的確讓我內心頓時騷動不已,好像與他早已相識許久。
直覺更是清楚地告訴我:命運之神將會領我與眼前這名男子走向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旅程。
十二小時後,巴士總算抵達人們口中的金色城市:齋沙默爾。除了我們四人與亞勒,同車的背包客還有來自瑞典的情侶檔安端與佛莉達。一下巴士,我們一行七人全搭上旅館派來接應的廂型車。稍後我們才恍然大悟,原來當我們還在普西卡車站時就已被盯上,當時有人主動前來搭訕、推薦旅館,準備在我們這幾隻「肥羊」抵達齋沙默爾後,好好地狠撈一筆。
負責接應的旅館經理,是個全身穿戴仿冒名牌、說話反覆的壯年男子。在路上,我一向用錢謹慎小心,旅程的每一筆花費皆會記帳。仗著七個人的龐大勢力,唯獨我不肯在出發前付清所有費用。基於其他六人已將費用付清,旅館經理倒也沒輒,只好答應讓我在旅程結束後再付清。彷彿小說或電影的情節安排,多虧有他這號「反派人物」登場,讓一同與他討價還價的我們才剛認識,在還沒踏上沙漠,已站在同一陣線。
出發前一晚,眾人備妥點心與保暖衣物,一早便浩浩蕩蕩出發。價值每人一千三百盧比(約八百五十元台幣)的沙漠駱駝之旅,由兩名駱駝嚮導,以及一名年約十歲的少年共同帶隊領航。吉普車將大伙兒載送到駱駝導遊的集會地點,按照身高與體型的差異,每人皆分配一頭專屬的駱駝;除了得承重一個成人,每頭駱駝還要負責背載眾人的行李、食物、炊具、毛毯與水等雜物,責任重大且沉重。
體型瘦小的少年助手,除了必須陪伴騎著駱駝的我們,在近攝氏四十度高溫下徒步行走數鐘頭後,還得隨即幫忙管理餵食駱駝、張羅眾人的用餐,一刻不得閒。我常偷塞糖果餅乾給他,心想:他大概才十歲吧?不是應該在學校上課嗎?但,再看他一臉不以為苦,讓來自千萬里遠的我更感歎,我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旅客,的確該好好上一堂名叫「惜福」的課。
沙漠之旅長達兩天一夜。出發數小時後,近中午一行人在路旁大樹下停頓,嚮導與少年忙著張羅午餐,眾人或坐或躺地隨意閒聊。當亞勒得知我正考慮印度行結束後,放棄前往越南的單程機票,改飛歐洲拜訪遠在荷蘭的朋友時,他說:「歐洲國家都那麼近,如果你想繞來挪威,你可以借住我家,我可以帶你走走晃晃!」話才說完,滿腦子餿主意的我不自覺轉頭望向亞勒,心想:這莫非是「吸引力法則」不成?怎麼我在心裡盤算的「詭計」,都給人猜中?
午膳後,眾人在豔陽高照的大漠繼續趕路。少年的腰桿挺得筆直,率先走在隊伍前,在夕陽下用歌聲領航。聽著他嘹亮的歌聲,看著他嬌小的背影,我感觸萬分,這種環境出生的孩子,是多麼地不幸、也是多麼幸福。能毫無怨言地做好分內工作、照顧這麼多比他高壯的大人,這個沙漠中的小巨人可真是感動到我的心坎哪。
就在此時,眼前的景致引領我們的大漠之旅達到高潮。當夕陽的光熱投射在黃澄澄的沙丘,如夢似幻般映入眼簾,眾人興奮地跳下駱駝,朝著布滿細密的金黃澄沙走去。即使腳丫子早已深陷燙沙,亢奮的情緒依舊難以言喻。我的內心更是激動不已。
想起數年前獨自勇闖埃及,那趟旅程的最終,我帶著T從埃及回到台北生活;一直到他不告而別為止,我再度選擇出走,來到印度。如今終究逃離不了宿命安排,在地球彼端的印度,完成彷彿命中註定的沙漠旅程。
從埃及到印度,相隔近三年,終將把多年的牽掛放下;來到印度的最後一個心願,終在此刻得以圓滿。我幾乎可以不帶遺憾地離開印度了。
此時,亞勒看著話不多的我只顧自己拍照,便湊過頭來看我的「戰果」,他驚呼:「我真喜歡你拍的照片,拍得真好!我回去挪威也要去買一台一樣的相機!」每個人都需要被肯定,面對他的稱讚,我心裡高興極了,對他更是好感加分。但我那極不可愛的個性,依舊不忘正色糗他:「相機只是工具;能將照片拍好的,是你的心!」
怎麼?我這個連業餘攝影師都談不上的傢伙,什麼時候有資格教訓人?
聽者有沒有心,我倒是不曾問起;亞勒那若有所思的表情,使我決定將對話留在大漠。像這樣的一個人,是否就如同有些人會在生命中的某個時空註定與你相遇;無論命運將帶領你們走向何處遠方,你們都不會忘記彼此啊。
當天色完全暗下,眾人圍著嚮導已生起的暖火,享用布滿沙粒但得來不易的營火晚餐。每個人只分配到幾片簡單的恰巴提、些許瑪撒拉,但眾人似乎都心滿意足,畢竟在這極度克難的環境,有得吃就很好了。晚餐後,在星星滿天的沙漠之夜,所有人打拍子合音,輪流唱起一首首熟悉與陌生的各國歌曲,我也用拼拼湊湊的英語歌曲"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鄉村之路,帶我回家)獻醜。或許因歌詞而觸景傷情,也或許在沙漠陪襯下太煽情,這群離家千萬里遠的異鄉人在歌聲停頓當下,紛紛只顧凝視著黑暗中唯一的營火,許久聽聞不到有人開口說話。當時已離家近三個月的我,頓時想起遠方那個燈火通明的城市。
這就是想家了嗎?
夜漸深,當嚮導鋪起眾人的床墊,卡蜜兒急忙拉住我:「我要睡在你跟亞勒中間!沙漠裡聽說有蛇!我才不要被蛇咬!」才說完,只聽到另一位嚮導大喊:「卡蜜兒你過來,來這裡跟你媽咪睡呀!」這一喊我才驚覺,如此一來,我不就得跟亞勒單獨睡在一起?老天爺可真要讓我的沙漠之夜難忘?特別設計我與高大帥氣的金髮男子同床共眠不成?!
老天爺的確待我不薄嘛。
那個美麗的深夜,我們在齋沙默爾沙漠之上、裸露的星空之下入睡;七個人間隔十多公尺,分成三個露天床鋪。我與亞勒窩在嚮導鋪好的數層床墊、棉被裡,在滿天星斗的夜色下,彼此訴說不常向外人傾吐的故事;當天上眨眼的群星依舊閃爍時,我倆不知不覺進入夢鄉。亞勒來自北國挪威,在入夜後氣溫驟降的沙漠,自然有其習以為常的身體機制。而我來自亞熱帶台灣,雖有嚮導備妥的厚重棉被,依舊抵不過身體熱量的流逝。當我因身軀寒冷而瑟縮顫抖時,驚動了身旁已入睡的亞勒。
「你很冷嗎?過來,我抱你。」亞勒一把緊緊抱住凍成冰柱的我,還不時「上下其手」,搓揉我早已凍僵的背部與身體。有個現成暖爐取暖,豈有浪費不用的道理?夜間的沙漠型氣候不容小覷,我早已顧不得矜持,將他暖烘烘的身軀回抱得老緊。那是多少日子以來,許久不曾擁有的溫柔。對離家許久的獨旅異鄉人來說,當下很難克制保護已久的情感。
就在意亂情迷之際,我憶起多年前讓我學會流浪的那名中東男子、憶起以色列、憶起長年來的孤行、憶起埃及、憶起了T——更想起他的不告而別,狠狠地撕裂我的心。於是,我強忍心中逐漸燃起的愛意,告誡自己:不要再次輕易地愛上有家不回的旅人。
——然而,我不正是這樣的人嗎……?
就在此時,我不由自主地握住亞勒的手;他沒有閃躲,就讓我緊緊握著。
直到星空漸漸由天邊露出的光芒所取代,亞勒彷彿驚覺什麼,慢慢地將手抽離,離開了我與被窩,獨自向遠方的浩瀚大地移動。看著他離去的瞬間,那一幕煞是迷人,好美、好美。當他走向黎明邊緣,那修長的身影與天際垂直成線,直到與日出的耀眼融為一體,瞬間融化在金黃色的曙光。我將他那悵然的身影印在心底深處,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無論是不是這個人,是時候可以重新愛過了。
沙漠之旅即將結束,眾人得在天黑前趕回旅館。一行人用過早餐後,隨即踏上歸途。看著不時搶在眾人前頭領航的亞勒,憶起昨晚那若有似無的情愫,我們似乎已默契地達成無語的共識,上路之後一切都不再提起,不再追究,不再延續;我將溫暖的擁抱放在心底深處,這是屬於我倆獨一無二的印度回憶。無論多久,我都永遠記得在沙漠夜裡的溫柔,側耳傾聽著我們訴說悄悄話的滿天繁星,與那隻緊握的暖手。電影裡說:「回憶是美好的事情,只要你不需面對過去。」之所以能走到這裡,走到印度,走到嚮往多年的國度理由無他,都是因為我倆的過去,才造就現在的我們。
也多虧了過去,讓我們有幸在現在相遇。
在眾人體力達到極限之前,距離吉普車的會合點已是不遠。已工作整整兩天的嚮導與少年,此時突然引吭高歌。這也難怪,夕陽西下之前,他們又做成一筆生意;而明天,又將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回到旅館,旅館經理拿出訪客簿在我們面前攤開:「喜歡你們的沙漠之旅吧!幫我們寫下推薦吧?」亞勒卻搶在眾人之前,不慌不忙地答:「我們喜歡駱駝之旅,但我們一點都不喜歡虛偽的你,我不想欺騙其他無辜的旅客,實在很難幫得上忙,抱歉了。」站在一旁的我可傻住了,雖然說是實話,但也太——太直接了吧!只見經理呆若木雞、一動也不動地站著,扭曲的表情盡寫臉上;我忍住幾乎要放肆爆笑的衝動,連忙推著亞勒離開,只留下尚未回神的旅館經理。回到街上的我們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不斷地模仿剛才的橋段與旅館經理的表情。亞勒的真心話,說得可真是大快人心。
自認直接的我,才真的該跟亞勒好好學學,什麼才是直接的藝術;幾乎是在那個時刻,我的心非常確定地告知:我決定要跟著眼前的這個人走了。
——或許在更早之前,還在普西卡的巴士公司前看到亞勒的那瞬間,我就早已做好決定。
隔天一早,與亞勒買好當晚前往藍色城市久德浦爾的火車票後,我才告知卡蜜兒將與亞勒一同離去。只見她的表情瞬間垮下,彷彿深受重大打擊,有好一會兒,還以為她在怪我「見色忘友」、生我的氣呢;就在前往火車站前,卡蜜兒遞來她的隨身筆記本,說:「吉娜,請你一定要幫我留言,你對我來說,真的真的很重要!」我才知道,原來整個下午板著臉的她是在傷心哪。即將與我分道揚鑣讓她感到離別的哀傷,怪不得她笑不出來;我也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時常掛在嘴邊的「我喜歡你,吉娜。」是打從心底說出來的。
旅行,除了得以明白路程有多麽遙遠,最終,也最能看出誰是真正的朋友。
那個夜晚,亞勒,一個來自挪威的陌生男子,頓時成為這個世界上與我最親近的人。就在北印度的午夜時分,我倆跳上巷弄疾駛的嘟嘟車,一路奔向齋沙默爾火車站,即將前往美麗的久德浦爾。
人生中,人們註定去去留留,旅行也是;身為旅者的我再度揮別一個人,跟著另一人走向未知的旅程。跳上火車後,眾人迅速準備就寢,亞勒與我相隔走道入睡;老舊的列車轟隆地穿梭,彷彿登上時光機,即將移動讓我興奮不已,許久無法進入夢鄉。此時,亞勒的聲音從左側傳來:「卡蜜兒很難過的樣子,可能因為你要走了,她很捨不得。」我驚訝亞勒的敏感,卻故作鎮定:「也許吧,希望她不會怪我就這樣離她而去。」我不願承認自己終究無情,只想選擇理智回答劃上對話的句點。亞勒卻又說:「她真的很喜歡你。」我問:「你怎麼知道?」他答:「你比她成熟許多,這是她喜歡你的原因吧,我想。」
哎,怎麼還一直提醒我是個無情的人啊。
是否因不需真心對待、不需對任何人負責,才讓我對旅行如此癡迷呢?
想著曾與卡蜜兒在旅途上的相互扶持,我在狹窄的睡鋪翻來覆去,再度看清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也因如此,這讓我看清自己被「旅行」這碼子事,練就成什麼無情的模樣;那得以瀟灑去留的天性,似乎已在十年來勇闖世界的路上,造就了始終選擇告別卻頭也不回的我。
——就在那瞬間,我卻頓時懂了,為何T會選擇不告而別。
或許是欲掩蓋自己渾身的罪惡感,此時的我忽然想起:欸,那首在沙漠之夜一直湊不完整的"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究竟是怎麼唱?
始終理不清頭緒的失眠人,不停在心裡唱著僅記得的副歌;而載著我與亞勒的夜間火車,正不疾不徐地帶領遠離家鄉的過客旅者,在漆黑的深夜循序前進地駛向下一站。
迷途的我卻一點也不害怕,因為這一回,我決定跟著星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