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前言

序言：初心

第一部：正確的修行

        坐禪的姿勢

        呼吸

        控制

        心的波動

        心中的雜草

        禪的精髓

        放下二元思維

        叩首

        平凡無奇的力量

第二部：正確的態度

        專一之道

        重複、重複、再重複

        禪與興奮感

        正確的努力

        不留痕跡

        上帝的施予

        幾種修行的錯誤

        限制你的行動

        研究自己

        磨磚成鏡

        堅定

        溝通

        正面與反面

        涅槃、瀑布

第三部：正確的領悟

        傳統禪宗精神

        無常

        存在的本質

        自然

        虛空

        智慧就是正念

        相信虛空

        執念與無執

        平靜

        佛法是體會，不是哲學

        原始佛教

        超越妄念

        佛陀的開悟

結語 禪心

【試閱內容2】

前言

        對鈴木禪師的弟子來說，這本書將傳遞他的思想──不是他的日常思想或個人思想，而是他的禪學思想，他的老師玉潤祖溫大和尚的思想、道元禪師的思想，以及自佛陀以降每一位老師、祖師、僧人、居士的思想──無論是片段還是連貫，無論是基於史實還是源自神話；這本書亦將傳遞佛陀的思想、禪修的思想。但是對大部分的讀者來說，這是一窺禪師說禪與傳法的書。如同一本說明手冊，介紹如何禪修、將禪融入生活，以及輔助禪修的態度與領會。無論是怎樣的讀者，這本書都將鼓勵他們體現自己的本性、自己的禪心。

        「禪心」晦澀難明，這是禪師常用的詞彙之一，用來幫助你覺察自己、超越文字語言、思索自己的本心與存在。這是各種禪學教誨的真義──刺激好奇心，並且以最深刻的方式表達你的本性，藉此回答你心中的疑問。美國版封面上的書法是日語漢字「如來」，梵語的tathagata。這是佛祖的稱號之一，意思是「乘道而來，如是而來，亦作真如、如如、如實、本無，殊勝圓滿」。這是佛陀示現的基本原則。這就是禪心。位於山區的禪山中心周邊生長著絲蘭，鈴木禪師以分岔的絲蘭葉尖為筆，寫下美國版封面的「如來」二字。當時他說：「這意味著如來與地球實為一體。」

        禪修的心即是初心。第一次探問「我是什麼？」的質樸純真，在禪修的過程中不可或缺。初學者的心是空的，沒有禪修老手的種種習慣，初心隨時願意接受、提出懷疑，並且對各種可能性敞開心胸。這是能夠看清事物本質的心，一步一腳印慢慢接近，然後瞬間領悟萬事萬物的初始本質。禪心的修行是這本書的主軸。書中的每個段落都將直接或間接討論如何在打坐冥想與行立坐臥中秉持初心。這種教誨很古老，用最簡單的語言和日常情境來說明。也就是說，禪修靠的是自學。

        道元禪師最愛講初心。美國版扉頁的「初心」二字也是鈴木禪師的墨寶。用禪心寫書法，就是用最坦率而單純的方式運筆，如同初初學禪的人，不要想著怎麼炫技或寫得漂亮，重點是全神貫注，彷彿初次明白筆下的文字涵義。如此一來，你的本性將完整體現在文字裡。這就是時時刻刻的修行。

        這本書的構思要歸功於一位與鈴木禪師往來密切的弟子，瑪麗安‧德比（Marian Derby），她也是洛斯亞圖斯禪修團（Los Altos Zen group）的籌辦人。鈴木禪師每週都會參加禪修團的坐禪活動一到兩次，坐禪結束後，他會跟大家講講話，鼓勵學生，解決他們心中的疑惑。瑪麗安錄下禪師說的話，並且很快就發現禪師每次和禪修團的談話其實是前後連貫的，很適合編纂成冊，可將鈴木禪師非凡的精神與教誨記錄下來，嘉惠有需要的人。她把歷時數年的錄音檔案抄錄成文字，整理出本書的初稿。

        後來，另一位親近鈴木禪師的弟子楚蒂‧狄克森（Trudy Dixon）接手編輯和整理了瑪麗安的手稿。狄克森經驗豐富，她是禪修中心的刊物《風鈴》（Wind Bell）的編輯。要編纂這樣一本書絕非易事，在此將來龍去脈說明清楚，或能幫助讀者理解這本書的內容。鈴木禪師用最困難卻也最有說服力的方式講述佛法──從生活中的日常情境切入──試著用簡單的話語（例如「喝杯茶」）傳達完整的佛學教義。編輯必須意識到這些言外之意的存在，才不會為了語意清晰或語法正確而刪掉禪師想表達的真實涵義。另外，若編輯不熟悉鈴木禪師或是不曾與他共事，也很容易基於相同的原因刪掉那些描繪他的個性、活力與意志力的背景知識。除此之外，讀者需要仰賴不斷重複、看似艱澀的邏輯與帶有詩意的內容才能理解自己的內心深處，但這些內容也很容易被編輯刪除。無論是艱澀或淺顯，細細品嘗這些內容通常都能使人恍然大悟，訝異禪師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英語建立在深具二元性的思維基礎上，而且幾世紀來一直沒有機會發展出像日語那樣表達非二元思維佛教思想的方法，這使得編輯這本書難上加難。鈴木禪師運用不同的文化詞彙時相當隨心所欲，將表達情感的日本思維與表達具體想法的西方思維融合在一起，充滿詩意與哲理，使聽他說話的人如沐春風。但是抄錄成文字之後，那些賦予話語深刻意涵與連貫思想的停頓、節奏和重點，都很容易流失。為了原汁原味保留禪師的話語，同時兼顧英語句子的順暢易懂，楚蒂除了自己琢磨之外，也和鈴木禪師討論了好幾個月。

        楚蒂按照重點把這本書分成三個部分：正確的修行（Right Practice）、正確的態度（Right Attitude）、正確的領悟（Right Understanding），大致對應身體、感覺與心智。她還為這些談話加上標題和適切的副標題，副標題通常引用自談話的內容。引用哪些文字是楚蒂的個人判斷，雖然有些自作主張，但她的目的是把特定的章節、標題與副標題跟正文內容銜接起來。禪師的談話與這些附加元素之間的關係，能幫助讀者探索話語中的精妙奧義。本書只有結語不是取自禪師在洛斯亞圖斯禪修團的談話。結語是禪修中心搬遷到新的舊金山總部時，禪師兩次講話內容的濃縮版。

        楚蒂完成這本書的編輯工作不久之後死於癌症，享年三十歲。她身後留下兩個孩子：安妮（Annie）和威爾（Will），以及丈夫麥克（Mike）。麥克是畫家，本書美國版第六十頁的蒼蠅就是他的畫作。麥克學禪多年，被請託為這本書做些什麼時，他說：「我不會畫禪畫。我只能為畫而畫。我肯定畫不了坐蒲（打坐墊）或蓮花或其他類似的東西。但我能理解這種想法。」麥克的畫作中，經常出現擬真的蒼蠅。而鈴木禪師非常喜歡青蛙，靜止不動的青蛙很可能已經入眠，卻依然對經過的每一隻昆蟲保持警覺。或許這隻蒼蠅正在等待青蛙。

        楚蒂和我為了這本書密切合作，她請我收尾、寫前言，將這本書付梓出版。我考慮過幾家出版商，最後透過梅若迪絲‧惠瑟比（Meredith Weatherby）與奧蒂‧波克（Audie Bock）的介紹，我認為John Weatherhill出版社應該能夠以最適當的方式修飾、設計和出版這本書。水野弘元教授在本書出版之前看過書稿，他是駒澤大學佛學研究學系的系主任，也是傑出的印度佛教學者。他慷慨地為梵語和日語佛學詞彙提供音譯。

        鈴木禪師從不談論自己的過往，這部分是我拼湊出來的。他曾師從玉潤祖溫大和尚，那個年代的曹洞宗禪學大師。當然他也曾追隨其他禪師，其中一位很注重對佛經進行深刻細緻的理解。鈴木禪師的父親也是一位禪師，玉潤祖溫是他父親的弟子，因此鈴木禪師從小就開始跟著玉潤祖溫禪修。鈴木禪師成為公認的禪師時，年紀尚輕，可能只有三十歲左右。他在日本負責管理許多寺廟和一間禪院，此外，他也重建了幾間寺廟。二次大戰期間，他在日本擔任一個和平團體的領導人。他從年輕時代就對造訪美國有興趣，但後來放棄了這個念頭。多年後，終於有位朋友邀請他去舊金山暫住一、兩年，帶領那裡的曹洞宗禪修會眾。

        一九五八年，五十三歲的鈴木禪師來到美國。本該返日的他在延遲了幾次歸國行程後，決定留在美國。之所以如此決定，是因為他發現美國人有學禪的初心，他們對禪學幾乎沒有成見，抱持開放的態度，而且相信禪學對人生有幫助。他發現他們叩問禪學的方式，能夠反過來為禪學注入生命力。他剛抵達美國的時候，有幾個人跑來找他，詢問能否跟著他學禪。他說他每天一大早就開始坐禪，歡迎他們一起來。從此之後，追隨他學禪的人愈來愈多──如今在加州已有六個據點。目前鈴木禪師主要在兩個據點活動，一個是位於舊金山佩吉街三百號[1]的禪修中心，約有六十名學生在此居住，經常坐禪的學生人數更多；另一個是塔薩迦拉泉（Tassajara Springs）的禪山中心，就位在卡梅爾谷（Carmel Valley）上方。禪山中心是美國第一座禪院，同樣約有六十名學生，他們會在這裡生活和禪修至少三個月。

        楚蒂認為，禪修的學生對禪師的看法，或許最能夠幫助讀者了解禪師的話語。學生從禪師身上學到的東西就是最好的證明，他的話語和那些看似不可能達成的目標，都可以在此生實現。隨著你禪修得愈深入，就愈能了解禪師的思想，最後你會發現你的心和他的心，其實都是佛心。你也會發現，坐禪是真實本性最完美的表達。

        下面是楚蒂獻給禪師的一段話，將禪師與學生之間的關係描述得很到位：

        「禪師實現了徹底的自由，而世上每個人都有機會得到這樣的自由。他自由自在地存在於他完整的圓滿之中。他的意識與尋常人的自我中心意識不一樣，並非遵循固定的、重複的模式流動，而是隨著當下的情境自然而然地發生。從生活品質的角度來看，這樣的自由帶來非凡的效果──心情輕鬆、充滿活力、坦率、簡樸、謙遜、寧靜、快樂、不可思議的洞察力、無限的慈悲心。他的存在印證了什麼叫做活在當下的真實裡。不需要刻意說什麼或做什麼，僅是認識這樣一位成熟的人物，就足以徹底改變一個人的生活方式。不過，令學生費解、好奇與感受深刻的，不是禪師有多麼不平凡，而是他很平凡。他就是他自己，所以他像映照學生的一面鏡子。與禪師相處時，我們發現自己的優點和缺點既不會得到他的讚揚，也不會受到他的批判。在他面前，我們看見自己的本來面目，而我們眼中所見的不平凡，其實是自己的真實本性。當我們學會釋放本性，師生之間的界線，就會消失在隨著佛心展開的存在與喜悅的深刻流動之中。」

理查‧貝克

京都，一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