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被鎖上
就讓自己成為鑰匙
第一本禁書是誰決定的?
是誰關上知識的大門?
又是誰,帶圖書館走入黑暗?
青少年奇幻新篇章,反烏托邦再添佳作
亞馬遜網站/Goodread網站絕讚好評!
一封寫給言論自由與知識的情書,將對書的愛情以及自由閱讀的美好,以動作冒險的形式來呈現。
――Goodread讀者Justine
傑斯帶著少得可憐的革命伙伴闖入羅馬賽拉潘神殿,只為救出摯友湯瑪士――他發明足以妨害圖書館政權的機械,因此被關入牢中。眾人為躲避追殺,一路從亞歷山大逃到羅馬、再從羅馬躲往倫敦,最後遭傑斯的父親背叛,直接被送入縱火手的大本營:美國費城。然而,身為圖書館員,這是他們絕不能踏入的禁地――此處居民將圖書館當作敵人,欲殺之而後快;他們不過是從獅子的爪下,轉至老虎的口中。為了活命,傑斯與湯瑪士與縱火手的首領交換條件,幫他打造圖書館最畏懼的機器――印壓機。但等在城外的圖書館軍隊卻失去了耐心,下達了泯滅人性的命令――殲滅費城、一個人都不留!
儘管這座銅牆鐵壁撐了一百年,但當希臘火藥如流星雨般墜入城中,一切都將熊熊燃燒――書本、印壓機、縱火手、無辜百姓――還有傑斯和他的朋友……
只要有書,真正的孤寂便不存在,
即便處於最黑暗的時刻。
在圖書館統治的世界中為知識奮戰!
【一部曲】
墨水戰爭1:盜書密令
知識不該被箝制——
一場由書引發的戰爭,就此揭開序幕!
【二部曲】
墨水戰爭:禁書陷阱
他們相信光明能戰勝黑暗
但是,如果必須對抗的就是光明本身呢?
得獎與推薦紀錄
不只適合青少年讀者,如果家長對菲利普.迪克《高塔奇人》的架空歷史感興趣,也非常值得一看。
——Bookpage書評網
這本書害我一直熬夜。每次翻開,我都知道自己將掉進全然不同的世界。不知不覺好幾小時就過去了。
――Goodread讀者Mlpmom
全系列最精采的一集,也可能是最黑暗的一集;角色都更有特色了――尤其是傑斯……這是一封寫給言論自由與知識的情書,將對書的愛情以及自由閱讀的美好,用動作冒險的形式來呈現。
――Goodread讀者Justine
結合動作、危險――政治權謀――害我腎上腺素狂飆,並且一路看到半夜。
――Goodread讀者zaheerah
瑞秋•肯恩(Rachel Caine)
一九六二年生於德州,14歲開始動筆寫小說,最早以恐怖與奇幻小說起家,也涉獵超自然羅曼史與懸疑小說領域,2003年起改換筆名,開始創作科幻與青少年小說。累積50餘本作品並翻譯成23國語言後,她仍持續創作不懈,悠遊在奇幻故事的世界中。
翁雅如
東海大學中外文學士、英國雪菲爾大學翻譯碩士,曾旅居澳洲,現與先生同居美國。專職書籍、電影字幕、舞台劇字幕翻譯,譯有《我是馬拉拉》(合譯)、《火星任務》、《告訴我,你是怎麼死的》、《別註銷我們財報上的乳牛》、《格殺指令》、《紅皇后》、《紅皇后(II)玻璃劍》等書。
【將死之城】
縱火手開始靠攏到印壓機旁,傑斯則順勢後退,湯瑪士也一樣――他甚至拉著傑斯的手臂,兩人一起退得更後面,直往角落去。這動作相當自然,彷彿是要把機器交給縱火手,實際上貝克也幾乎什麼都沒察覺。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位個子矮小的長者身上(那一定就是維林),在貝克不耐煩地招手後,他便走上前,顯然被那臺機器嚇得半死,一邊發抖,一邊往字板上塗上過多墨水,在把紙張放上去時放歪了,想重放,因此浪費了一張白紙。他緊張地低聲道歉,然後再試一次。這次他成功地把紙張固定好後才後退。
貝克幾乎沒等那人退到安全距離就用力壓下把手,機器隨即重重下壓。等他將把手再次拉起,便朝著維林點點頭,維林則上前把紙張剝下來。雖印糊了,但還是可以讀。「一樣耶!」維林說:「長官,一模一樣啊!」他簡直不敢置信。
貝克的臉上洋溢著狂喜,「再一次!」他下令道:「結束前我要看到一百張這樣的紙張!」
「會有用嗎?」傑斯悄聲問湯瑪士。
「最好要有用,」湯瑪士悄聲回答。「如果我們把機器蓋得太好,那就慘了。」
把手拉下第五次,彈簧終於壯烈斷開。在拉動彈簧時傑斯就聽出了差異,有一種很特殊、很扁平的啪嚓聲,重量壓下來……就直接砸穿了機器。木頭支架在拉扯間碎裂,零件四處噴飛,壞掉的彈簧彈得老遠,齒輪也斷了,到處滾動。
這場失敗正是他們想要的規模,傑斯只能忍住不要露出燦笑。貝克又驚又嚇、大叫不已。其他手下——沒被四散零件砸中的那些人——則手忙腳亂地四處竄,想保住滾動的齒輪和故障的部件。傑斯沒有看湯瑪士,只是用手肘頂了他一下,表示:你真的是個超強又超傻的瘋子。
貝克的驚嚇只維持了幾秒,接著那怒氣沖沖的視線便鎖定在傑斯與湯瑪士身上。
老天保佑――這個湯瑪士竟能露出這麼無辜的神情。「我真的很抱歉,貝克大人,但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在永久型的機臺上。你只給我們一些破銅爛鐵打造未來,我們盡力了。當然,我們可以做出更好的成果,只是需要好一點的材料,你可以替我們取得嗎?」他從左手邊拿起一張紙。「這些是必要用品的清單。」
可是貝克沒接過紙張,只是用惡狠狠的憤怒雙眼瞪著牠們。但這整件事看起來就是意外,而且湯瑪士也的確用一些破爛垃圾創造了奇蹟,不論那東西多不耐用,都是不可否認的。貝克雖然覺得自己被耍了,可是他想不透是怎麼被耍,他們又為什麼要耍他。
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他現在覺得自己需要這兩個人。他對這臺機器的狂熱,來自於這輩子都驅動著他的熱忱。
貝克仍抓著機器印出來的紙張,從他拿的模樣,感覺是不打算放開手了。他彎下腰,另一手撿起一個故障變形的彈簧,大拇指磨過線圈,雙眼死盯著他們。
「把機組圖畫下來。」他說。
「如果沒有樣本機臺,照你手上的資源,機組圖也沒有用。」湯瑪士用一種再理性不過的口氣說:「讓我們再幫你建一臺吧,貝克大人。我們會跟你挑的工匠合作,每個階段都會提供詳盡的機組圖。」
貝克那張友善的臉上出現了一些新的紋路與狠樣,讓他跟剛剛那個喜悅到跪地哭泣的人看起來截然不同……傑斯非常肯定,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貝克,那個無情掌握權力、讓整個城市團結起來面對圖書館長期攻擊的人――是不會接受拒絕的。
湯瑪士的詭計看來沒有奏效,傑斯覺得心底一涼。
「伊迪拉,」貝克說:「對布萊威爾的雙膝各開一槍――我們就讓他們都瘸腿,確保他們不會耍我們。」
她舉起槍,傑斯大步後退,往旁邊一閃,躲到一堆金屬垃圾後頭。她咒罵了幾句,走上前找更清楚的瞄準點。
湯瑪士大吼一聲,一個箭步衝上前――他動作飛快。傑斯還在破碎的金屬堆裡翻找可用工具,湯瑪士已迎向貝克,伸出一隻大手抓住他的喉嚨,把對方壓在地上,讓他拚命掙扎著要氧氣。
「湯瑪士,不要!」傑斯喊道。伊迪拉把槍口轉向傑斯的摯友,眼看兩人間只剩這麼短的距離,她不可能失手,傑斯趕忙站起身,抓住第一個摸到的東西——一個扭曲變形的齒輪殘骸——往她頭上扔。這一拋準頭很差,但仍打中她的肩膀,讓她後退一步,子彈射偏。傑斯撲向金屬堆,抓起一把湯瑪士的大錘子。由於腎上腺素,他輕鬆地把錘子舉起,接著衝向伊迪拉,眼看她身子往後縮,想再次舉槍,但傑斯搶先她一步。
其他守衛開始從震驚中恢復,總算做出反應,伸手去抓自己的武器。這下要演變成大屠殺了。
「湯瑪士!不要!」他們的計畫不是這樣。
而該死的湯瑪士完全沒聽進去。
貝克的腳在空中踢,他丟下紙張和彈簧,捶打湯瑪士的手臂。當然,這是完全沒用的。湯瑪士的臉毫無血色,藍色雙眼睜得老大,在陰暗的光線底下顯得冷酷無情。他用德文說了些話,然後又換成英文。「放下武器,所有人都一樣,否則我就扭斷他的頸子。」
傑斯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心想:你是誰?你把我朋友怎麼了?然後趕忙把注意力轉回守衛,他們全都不知道到底該救貝克還是去報復他。傑斯手上一直拿著大錘,準備在必要時刻立即反擊,但湯瑪士的口氣裡帶著一種溫和感――甚至可說是說服力。就連最好鬥的守衛都信了他。他們一個接一個放下手上的槍和刀――
――除了伊迪拉。她拾起了槍,對準傑斯的頭。「史萊伯,你殺他,我就殺了你朋友。」
湯瑪士把貝克放低,但沒放手。不過他倒是稍微鬆開了一點,讓貝克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他又開始咳嗽。
「叫她把槍放下。」湯瑪士說:「否則我就學你――讓你一輩子瘸腿。你知道我做得到的,這對我來說就跟握個拳一樣容易。」
這絕對不是傑斯認識的那個湯瑪士。這是從羅馬地底深處的監獄中、在痛苦和絕望裡誕生的湯瑪士。這個版本的湯瑪士殘暴、憤怒又危險,最重要的是,他非常、非常的強壯。
「伊迪拉!把槍放下!我的老天,快放下!」貝克氣喘吁吁地說道。她看起來並不打算聽命行事,但他憤怒到簡直要歇斯底里,讓她還是照做了。她蹲下身,把武器放在地上,然後雙手高舉,站起來。湯瑪士還是沒放手,他似乎還在考慮,很認真地考慮到底該不該猛力一扭,讓貝克頭頸分離。
「湯瑪士。」傑斯盡可能地冷靜開口,同時高舉錘子恐嚇其他人。「他答應了,放開他,否則他們會殺了我們――還有我們的朋友。」
湯瑪士仍然不動,但他一定是恢復了理智,因為他突然用力一推,放開了貝克。貝克跌個四腳朝天,嗆得不停咳嗽,他的手下趕緊上前把他扶到他們身後,以保安全。
真正危險的時候來臨了。傑斯邊想,邊以冒著汗的手握了握錘子把柄。如果貝克下令要他們死,那麼……只是湯瑪士顯然不在乎。這實在令人擔心。他彎下身,開始撿拾壞掉的機組部件,彷彿那些威脅他們性命的男男女女都不存在。仍高舉著工具的傑斯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十分孤單。
「你們看過我們能替你們做什麼了,也知道可以利用我們,現在離開吧。」湯瑪士說,一邊用扳手從一根彎曲的鐵條上拆下半個齒輪。「你們礙到事了。去幫我們弄些好木材、金屬和其他材料來。」
「你瘋了!」貝克沙啞地說:「他瘋了啊!」
「他是天才。」傑斯說:「貝克大人,給我們好一點的材料,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要是威脅我們或我們的朋友――我認為湯瑪士下次可不會再手下留情。沒有我們,你們絕對無法重建這臺機器。現在,我們有達成共識了嗎?」
「自以為是的王八蛋。」貝克咒罵道。他講話的聲音彷彿是用剩下的碎玻璃漱過口似的。「你們真以為自己有權力嗎?」
「你剛剛不是還喜極而泣嗎?這就是你要的,東西在我們手上。這就叫做談判。如果你跟我父親聯繫,他會給你很好的價碼,讓你取得完成夢想所需的材料。現在快去吧。」
貝克完全不為所動,但傑斯知道他已說到了重點。他一直等到貝克的隨行人員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工作室門外,才用力關門上鎖,轉身去找湯瑪士。
湯瑪士停下撿拾的動作,抬起頭看著他,然後慢慢――非常緩慢的――傑斯看到好友臉上露出前所未見的燦笑。
「太好了,」他說:「非常精采。」
「的確。」傑斯不想破壞這瘋狂的愉悅氛圍,但他同時也得問清楚一些事。「你為什麼攻擊他?」
湯瑪士的笑容暗下,只剩嘴角微微上揚。「如果我沒有裝成那個德國狂戰士,他就真的要那麼做了。那個策略其實挺不錯的:讓你瘸腿,讓剩下的人一個個傷殘。就算真想到辦法,也不太可能逃跑。現在他知道我算半個瘋子,也覺得自己需要我,所以他會回去好好想想。」
這話有部分說得沒錯,傑斯想,但他沒把全部的話講出來。他看著自己的好友一會兒後才開口。「謝謝。」
湯瑪士的手一直在忙著撥弄手中的金屬部件,只見他聳起一邊肩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永遠會為你而戰。」
就這麼簡單。傑斯卻突然覺得一陣哽咽,彷彿湯瑪士正掐著他的頸子,但其實只是因為滿腔的感激,令他一瞬間軟弱。
「檢查一下我們是不是都有了――」湯瑪士說:「阿波羅之光的零件。他們應該在等我們了。」傑斯不知道為什麼他還在撿拾地上的零件,
「你不是認真要再幫他們造一臺印壓機吧?」他說。湯瑪士挑起眉,打開鍛爐,把整桶金屬零件倒進去,再重重關上門。只要幾分鐘,所有東西都會變成一灘金屬熔液。
「當然不是,」他說:「走吧。」
傑斯雖然不喜歡挖洞,但是他很高興自己出了一分力,從工作室後牆挖出這條地道,讓他倆能走進快速變暗的天色中。守衛此時在前面守著緊閉上鎖的工作室大門。
傑斯爬出地道的時候,一滴雨水落在他臉上。他已無法準確判斷時間。
但現在絕對就是出發的時候。
***
沃夫、桑堤和摩根已經不在監獄裡,監獄空盪盪——只有兩名守衛的屍體躺在沃夫和桑堤的牢房,用毯子蓋著,像在睡覺一樣。
傑斯想起他們在清晨微光中說過的話:沒有回頭路。他們是認真的。
「我們要去哪裡跟他們會合?」湯瑪士問。
「沃夫沒告訴你嗎?」
「他只說跟著你,這我倒是會。」
「好。我可不希望一切只能靠我自己。」傑斯說。他往監獄看了最後一眼,所有的牢門都打開。如果這世界是塊鎖,那麼你就要成為開鎖的鑰匙。他父親說的沒錯。「我們要穿過田地去穀倉,就在城牆邊;動作最好一點,悄悄行動。」
他們才剛走過半個公園,雨水便開始傾盆而下。雨勢一下子從冰冷的大滴雨水轉為一片沉甸甸的雨水簾幕。暴風雨來得好,傑斯能看到人影在雨中移動,忙著從這兒跑到那兒,可是沒有人能清楚看出他們的樣貌、並發出警告。
接著,他發現大家都是從屋子和建築物裡跑出來,而不是按照常理跑去找遮蔽物。整個費城的人民似乎都從屋裡湧入街頭,而且看起來像是要往市政府移動……那正是傑斯和湯瑪士要去的地方。
雨水浸溼了傑斯的衣服,把衣物打得緊貼在他肌膚上。這雨滴的力量真的很驚人;頭上有刺眼的閃電,雷聲也震耳欲聾,強大的力道讓傑斯連胸腔都跟著隆隆響。這跟倫敦的大雨很不一樣;這裡的雨更暴力,還夾帶狂暴風勢,公園裡的樹(包含上次圖書館轟炸後被燒得只剩一半的)全都激動地甩動枝條,宛若要把自己從土底下扯出來跑走似的。
兩人跑起來的時候,湯瑪士傾身靠過來大喊:「這是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這是計畫中的嗎?」
「我不知道!」傑斯喊道。
他心裡起了反感,很確定地告訴他絕對不是。
四周的人群越來越擁擠。隨著他們越接近市政府,人潮也變得更緊密。就在閃電的白光下,傑斯看見現在已是數百人的陣仗。整個城市幾乎全落入這場暴風雨的範圍,這與他們需要的情況大大相反。
然後他清清楚楚看見市政府階梯頂端的人影。即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仍認得出來:桑堤、沃夫、摩根,還有卡莉拉。
每個人都被守衛押著。
「天啊,不。」他邊說邊在泥地拉住湯瑪士。「停下來!」他把湯瑪士拉到一邊,躲在隨風狂甩的樹枝陰影下,迅速把口袋和夾層中湯瑪士交給他的所有阿波羅之光零件掏出來。「從小巷子走,如果人群都聚集在這裡,你應該可以繞路去田地,過去城牆旁的穀倉,在那裡等我們――但別等太久,明白嗎?布蘭登知道我們要從哪裡出去,你就在房子後面燒個洞。摩根已經替你把城牆的保護力減弱了,應該會有用。等我們到的時候,一切應該會非常快,所以你盡快動手。」
「我不能就這樣離開。」湯瑪士說,口氣非常理性,可是傑斯現在沒有心情講理。他抓住湯瑪士,把他往他要的方向推,感覺就像在推一棵樹。「傑斯,我可以幫你啊!」
「不行,你是唯一能替我們打通出口的人,我不能讓你冒險。我需要你去完成那件事,走啊――快走!」
湯瑪士無聲地看了傑斯最後一眼,然後轉頭往傑斯指的方向而去。這一次,換成他遠離麻煩發生的地方了。
而傑斯――他則直往核心跑去。
威靈閣.貝克已從遮蔽處現身,站在押解來此的犯人身旁的平臺。他舉起雙手大喊,但在暴雨和人群的吵雜中,傑斯聽不見他說了什麼,反正他也不在乎。傑斯的注意力全在他的朋友身上。快想啊。達利歐和葛蓮沒跟他們在一起。不論他們在哪,不論是在做什麼,他們都逃過了這個陷阱。這樣很好。
不好的是傑斯完全沒辦法解救剩下的人,而他也很清楚,身邊的這些人可能只要一瞥就會認出他。到時他就會一起被送上去,哪兒都去不了,束手無策。
你該離開,他腦海中想像沃夫以挖苦的口氣教訓他,留在這裡看我們受死是全世界最無用的事。趁著還有機會,快點逃。我們的計畫一直都是這樣。
即便只是想像,沃夫的建議仍非常爛,他才不會拋下他們,就像他沒有拋下湯瑪士——他那時甚至以為湯瑪士死了。
群眾大聲鼓譟,憤怒和恐懼交融成一片霧,傑斯幾乎能嘗到那滋味。他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忿怒,但現在這都不重要。他瞥了四周一眼,鎖定一位在人群旁逗留的守衛。傑斯悄悄退到後頭,一邊撿起一根粗樹枝。守衛就站在陰影邊緣,傑斯繞過樹幹,朝他身後走去,然後用力往守衛的後腦一擊,立刻把他往後頭拖,再補一擊,確認守衛失去意識後,把他的連帽外套脫下來穿在自己身上,接著拿走他兩把手槍和一把刀。外套有股臭味,但傑斯沒什麼留意,反正帽子不僅能掩飾面孔,還能擋雨。
一記閃電從雲層竄出,擊中市政府頂端的班傑明.富蘭克林像,人群中發出驚叫。傑斯猜想,他們大概認為這是某種徵兆吧。
――而他也一樣。傑斯推開人潮,一副他本就有權這麼做的模樣。他身上配著槍、穿著外套,還裝出身為貝克守衛的態度。沒有人阻止他。
他一路走上階梯。
先看見他的人是卡莉拉,她睜大了雙眼。只見她全身溼透、不斷顫抖。衣裙全緊貼在她身上的模樣八成會讓傑斯滿臉通紅,但她只是非常輕的點點頭。他想去找摩根,但摩根就站在貝克身邊,卡莉拉則在隊伍尾端,比較容易接近。他走到押著卡莉拉的守衛身邊,帽簷拉低,考慮要不要叫守衛交接給他……但這樣八成不會有用。這城鎮太小,他會被立刻認出來。
所以他只是靜靜地、全身緊繃地站著。等待時機降臨。
貝克仍因為湯瑪士剛剛掐了他而聲音沙啞。但他仍扯開嗓門,在雷聲隆隆中說話。階梯的形式產生回音,強化了他的音量。不過到底有多少人能聽見就不得而知了。
「我聽見了你們的憤怒!」貝克喊道,舉起手要群眾安靜。他跟其他人一樣被大雨淋到溼透,這也讓他看起來沒那麼駭人。他的鞋子和褲子上都有泥漬,眼鏡上全是水珠,讓他看不清眼前情景。「我的子民!我聽見了,我也明白!我們早知道不可以相信圖書館,連他們給的承諾也一樣,這是我的錯!但是這個錯我們還能補救,而且就是現在!跟我來,親眼看看吧!」
這些話……不是什麼好預兆。傑斯伸手鬆開腰間其中一把槍。貝克(令人費解地)把槍指向一邊,守衛便開始將犯人帶往那個方向。
卡莉拉仍是隊伍最後一人,貝克和他的手下全大步走下階梯,帶領著眾人往他們心裡想的那裡移動。傑斯抓住這個機會,趁著閃電再次打下,用槍柄重擊抓著卡莉拉的守衛後頸。他腳步踉蹌,轉身準備拔槍。
雷聲撼動世界,也蓋住了傑斯的槍聲。
男子倒地,傑斯很快把他的身軀滾下階梯、藏進樹叢。然後他抓住卡莉拉,像押解犯人一樣地推著她走――不過是往人潮的方向移動。「讓開!」他喊道,緊跟著貝克的人群便讓出一條路給他。有些人對卡莉拉面露惡意,其中一人企圖賞她巴掌,不過傑斯伸手把那女人推開。
他帶著卡莉拉走上草地,來到一個陰暗的角落,兩人一起蹲下。他把外套脫下來蓋在她身上。
「不!傑斯,你穿著!」她全身發抖。但是因為冷,不是害怕。「你得靠這件外套去救其他人!」
「這是怎麼回事?」傑斯問卡莉拉。「發生什麼事了?」
「糧食暴動。」她說:「我們去拿書,我把所有東西給了達利歐和葛蓮,叫他們先走。暴民跑到監獄裡抓了摩根,沃夫和桑堤想要阻止他們。我沒辦法救……我試過了。他們全都又怕又怒,把田裡稻穀腐爛的責任怪在我們身上。」
「田裡稻穀腐爛。」傑斯重複她說的話。幾天前配糧就開始縮減,但他記得摩根說過的話,還有沃夫。不在意料內的結果。就是因為這樣,才會突然要加速進行。
「我們得往東走,穿過田地,」他對卡莉拉說:「如果我們走散,妳要想辦法去最遠那棟屋子,就在東牆旁。湯瑪士和其他人應該就在那裡。我去接摩根、沃夫和桑堤。」
傑斯準備起身時,卡莉拉抓住他的衣領,深色雙眸圓睜,看起來很擔心。「你可以嗎?」
「總得試試看。」
她靠進傑斯胸膛,在他臉頰上一吻。「阿拉會保佑你,我的兄長。我們會等著你們。」
「不要等。」傑斯緊抱著她片刻。「答應我不要等。跟我保證你們會讓自己安全脫身。」
她一邊退開一邊搖頭,對傑斯露出他最喜歡的甜美笑容。「我絕對不同意拋棄你們。」話說完,卡莉拉便轉身跑進雨中。雨勢仍大,在幾秒內就讓她的身影消失無蹤。
傑斯抬頭望向天空。閃電一明一滅,雨水打在皮膚上冷得刺骨。他任憑大雨繼續沖刷了片刻,然後爬上市政府的階梯、踢開大門、拔出手槍。
市政府內一個人也沒有,不過傑斯不意外。他直直跑過大理石鋪成的入口大廳,還有那塊粗糙的縱火手印記,再踢開大廳另一頭的門。門後通往的地方看起來很像辦公室,但只有幾個嚇壞的工作人員。他們看見傑斯跑過去,只顧著驚叫跑去找掩護。眼前的玻璃窗外可見建築物後面的樓梯、一大片草地……還有田地。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田地,雖被大雨模糊了視線,仍能清楚地看見費城真的是麻煩大了。田裡的植物看起來黑成一片,不論是小麥還是玉米都一樣。
難怪配糧沒了,難怪貝克要找人頂罪,難怪人民都這麼忿怒。貝克叫摩根增加他們的收成量,傑斯心想,他們都有看見她在田裡走動,不難想像大家會把責任怪在摩根身上。
傑斯急煞住腳步,四處找門,但眼前所見都是窗戶,他也沒有時間再管這種不重要的事了。傑斯隨手抓起一座雕像(應該是某個縱火手領導人的半身像),用力拋向最近的一片玻璃,玻璃應聲破碎,銳利的破片四處噴飛、沒入雨中。傑斯一個箭步跳出窗口,差點在溼漉漉的平臺上滑倒,但他還是迅速穩住腳步,確認手上仍有將手槍握好,從階梯跳下去找掩護。貝克帶領的群眾正要繞過轉角,大步往這裡走來。傑斯了解貝克,知道貝克一定想要誇張的方式展現正義。
風向變了,往他的方向吹來,傑斯被臭味嗆得乾嘔――不會錯,這是腐爛的氣味,從田裡傳來的。情況比傑斯想像的嚴重許多。看著穀物這樣在土裡腐爛、被大雨打到折斷,感覺十分陰暗駭人。離傑斯不遠的一棵蘋果樹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顆顆黑色的腐爛物;樹木本身衰弱的模樣看起來也染了病。
這是摩根不慎造成的結果。不出傑斯所料,他們推著她、桑堤和沃夫走上臺階,暴民則逐漸占滿階梯和田地間的空位。雨勢開始稍稍減弱,可是田裡仍因為腐敗的植物和爛泥臭氣逼人。只要看過眼前的狀況,馬上就會知道今年冬天他們得捱餓了。
貝克需要代罪羔羊,否則被推上斷頭臺的人就會是他。
這名縱火手首領抓住摩根的手臂,大步拉她走到臺階邊緣給大家看。現在他的聲音比較能聽得見了,他聲音中的力量似乎也恢復了。「這傢伙就是摧毀作物的叛徒——圖書館派來的祕法師。她在我們的食物裡下毒、逼我們投降!我們相信她!我們保護她、供她住、歡迎她來。我問你們,好心的費城子民:你們想要給她什麼懲罰?」
數百人嘶吼道:讓她死!他們要殺摩根,他們會把她大卸八塊。
令人窒息的恐懼排山倒海而來,傑斯努力想呼吸。快動腦,想條出路。可是他想不到。貝克走到沃夫身邊。「這是她的老師,也是她的守護者,是大圖書館的學者!暴風烏鴉!圖書館派他來摧毀我們!你們要給他什麼懲罰?我善良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