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受的傷,一輩子都難以抹滅,
好不容易長大的我,輕撫著從前的自己說:
「辛苦了,謝謝你熬了過來。」
★超越300萬觀看次數影片《曾經是邊緣人的大人們》
無刪減版暖心訪談集
我們曾經是一群「與其到學校被霸凌,不如選擇去死」的孩子,
如今皆已成為比誰都還要溫暖、勇敢且充滿自信的大人。
希望透過這本書讓你知道,
「我們不是孤單一人,所以別怕,沒有關係。」
▍我們在校園被孤立的記憶 ▍
學校規定營養午餐只能和同班同學一起吃,
我是連排隊領飯的時候,都獨自一人低頭站在最後面,
當大家都在有說有笑地吃飯時,
我一心只想著「希望這段時間可以趕快過去」。
▍我們在校園那些印象深刻的畫面 ▍
我自己最討厭面對的情況,
就是老師在課堂上叫大家分組的時候,
「你們自己找四個人湊成一組」,
我永遠都是最後一個沒被分進任何組裡的人,
最後,只好加入最後有缺人的那一組。
▍我們對於那些加害者的看法 ▍
坦白說,我這輩子從來沒看過什麼正義的校園流氓。
世界上哪有善良的校園流氓?
流氓就是流氓,善良的人就是善良的人。
會有某某算是「好流氓」想法的人,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被霸凌過。
▍我們被霸凌時,家人的態度 ▍
被霸凌的當時,我認為一切問題都出在自己身上,
再加上,人本來就會對自己的問題難以啟齒,
所以,我完全無法尋求身邊的人或家人幫忙。
❤️❤️❤️❤️❤️
其實孩子的自尊很容易被同學的言語霸凌、
肢體霸凌及周遭同學的輕蔑眼神摧毀,
這也是為什麼對於某些人來說,學生時期是渴望回去的懷念時光,
對被霸凌者來說卻是孤單心寒、殘忍畏懼的記憶。
包含書裡的10名受訪者在內,總共402名受訪者當中,
96%的人皆表示當年被霸凌的記憶對現在造成了很深的影響,
等於是經歷過霸凌的人,大部分都在自尊尚未修復的狀態下已成大人,
而且還伴隨著那些大大小小的陰影。
我們究竟該如何面對或者看待這些陰影呢?
雖然,許多精神科醫師強調,為了克服內心陰影,
最重要的是必須找個人訴說自己的傷痛。
但是,一旦說出:「其實我被同學排擠過,我是班上的邊緣人。」
往往就會使現場氣氛頓時降到冰點,
甚至還會被貼上「失敗者」或者「社會適應不良者」的標籤,
這就是為什麼大家都會對這件事情難以啟齒的原因所在。
因此,假如正在閱讀這些文字的你也有被人孤立、排擠的經驗,
或者曾受到難以抹滅的傷害,
希望這本書可以讓你放心地得到溫暖。
❤️❤️❤️❤️❤️
名人推薦
※ 精神科醫師、臨床心理師、部落客不再受傷推薦 ※
★小劉醫師|外科醫師
★王意中|「王意中心理治療所」所長/臨床心理師
★白麗芳|兒童福利聯盟文教基金會執行長
★吟遊魔法詩‧太夢|幽靈系影評/極重度阿米!
★李屏瑤|作家
★周慕姿|諮商心理師
★陳志恆|諮商心理師/暢銷作家
★陳嬿伊|微煦心靈診所院長/精神科醫師
★洪仲清|臨床心理師
★海苔熊|心理學作家
★黃柏威|諮商心理師/作家
★劉仲彬|臨床心理師/作家
★蘇益賢|臨床心理師
——專業推薦(依姓氏筆畫排序)
療癒好評:
曾經走過才知道有多痛苦,旁人的陪伴跟肯定萬分重要,正視「惡」的最年輕型態,才能懂其背後權力結構,如何在失衡下摧枯拉朽,把被邊緣的生命挽救回來。——小劉醫師(外科醫師)
雖然經常希望學生時代霸凌自己的人,隔天就能消失或死去,但也許就是這些人、這些經驗,讓我們成為了現在的這個「我」,當那些霸凌者還在人生迷惘的時候,我們已經活出自己最喜歡的樣子。這本書或許會勾起你一些回憶,但是書中經驗者們最真誠的敘述,都能讓我們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邊緣的弱者,只是比較獨特而已。——吟遊魔法詩‧太夢(幽靈系影評/極重度阿米!)
惡言、暴力、排擠,都可以是傷人的武器。躲在鍵盤背後的攻擊,也可能奪走一個人的生命。霸凌讓恐懼變成一個人內在的主宰,唯有愛,能療癒傷害。——洪仲清(臨床心理師)
語言能傷人,也能助人。這些受過傷的人們,勇敢的選擇了後者。——蘇益賢(臨床心理師)
被霸凌,並非孩子成長的必經過程,卻是生命中,難以抹滅的傷痛。——王意中(王意中心理治療所 所長/臨床心理師)
如果我們再不改變,校園就會一再成為痛苦與自我懷疑的產地。你可以從讀這本書開始,好好聽他們說著過去說不出口的話,陪他們流著,過去他們獨自在角落滴下的淚水。願這些故事讓我們更能同理他人的痛苦,讓每滴眼淚,猶如珍珠,在黑暗裡彰顯人性的寶貴。——黃柏威(諮商心理師/作家)
如果有個場合,能讓你放心地展示自己的傷口,確認自己並不孤單,那麼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繼續往下翻頁。——劉仲彬(臨床心理師)
讀者好評:
社會上各個角落都存在著邊緣人,不論是幼稚園、國小、國中、高中,還是出社會後的職場上……。我本來很猶豫要不要買這本書,因為那段曾經被霸凌的記憶已經被我塵封多年,何必再買這本書來重新揭開自己的傷疤,但是最終我還是選擇買回家,可能是想要補償多年來沒能獲得的安慰吧。
閱讀時又重新喚醒了許多當時的感受,也產生很多共鳴,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難以體會這些故事。我其實很羨慕那些無法對此感同身受的人,但另一方面也很希望這世界可以變得只有那些人,沒有我們。—─한
Creal(씨리얼)
將複雜的社會議題用既簡單又有趣的方式包裝呈現給大眾的媒體頻道。
致力於探討隱藏在某種現象背後的每一個小人物故事。
2016年11月
榮獲美國網路新聞獎(Online Journalism Awards)多媒體說故事部門最優秀獎。
2019年1月
榮獲自由言論運動市民團體「民主言論市民連合」本月最佳報導公民媒體部門獎。
2019年5月
榮獲韓國廣播通信委員會(Korea Communications Commission)放送大賞網路數位內容部門獎。
YouTube https://www.youtube.com/c/씨리얼
Facebook https://www.facebook.com/creal20
Instagram @creal.official
【主持人‧製作人】
崔允齊
【受訪者】
多延、敏兒、喜定、奏淵、志永、權培、義鉉、要瑟、成浩、在景
尹嘉玄(윤가현)
韓國華僑,從事韓文翻譯相關工作逾十年,現為書籍專職譯者,譯有《雖然想死,但還是想吃辣炒年糕》1、2集,以及《82年生的金智英》等書。
翻譯作品:gahyun0716@instagram
懇請賜教:gahyun0716@gmail.com
⊙前言
⊙序言
【女生班】
⊙點名簿
⊙早會時間
◇第一節課◇被孤立的記憶
◇第二節課◇當時的心情
◇第三節課◇加害者與旁觀者
◇第四節課◇家人
⊙午休時間⊙成為邊緣人之前的我
◇第五節課◇成年後的邊緣人
◇第六節課◇我們需要的是
◇第七節課◇我所夢想的未來
【男生班】
⊙點名簿
⊙早會時間
◇第一節課◇被孤立的記憶
◇第二節課◇當時的心情
◇第三節課◇加害者與旁觀者
◇第四節課◇家人
⊙午休時間⊙成為邊緣人之前的我
◇第五節課◇長成大人的邊緣人
◇第六節課◇我們需要的是
◇第七節課◇我所夢想的未來
⊙放學後
多延、敏兒、喜定、奏淵、志永
權培、義鉉、要瑟、成浩、在景
【前言】
某個炎夏傍晚,我和朋友在電話中聊得正起勁,分享著為什麼會對夏天又愛又恨,對話結束在即,對方突然向我坦承自己其實是校園霸凌「加害者」的事實。
「我記得國中時期班上同學總是特別喜歡找一名同學的麻煩,對她開一些滿嚴重的玩笑,我也是其中之一,而且還一路延續到高中,所以她等於是從國三到高三都慘遭霸凌,但她從來都沒有生氣發飆過,直到某天實在忍無可忍,在課堂上氣到翻桌走人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學校。我本來早就忘了這件事,但是看了妳的影片以後又讓我再次想起那名同學,害我罪惡感很重。」
我不發一語,默默聆聽,於是朋友又補了一句:「其實我對妳也感到很抱歉。」雖然聽到這句話時,我不禁紅了眼眶,但我也不想對她多做苛責,畢竟她是我很珍惜的朋友,於是我簡短地回了一句:「妳當年的玩笑對她來說很可能是一場夢魘。」便草草結束了那通電話。
隨著上傳到YouTube影音平臺上的一系列影片──《曾經是邊緣人的大人們》(왕따였던 어른들)觀看次數破三百萬以後,最令我感到憂心的事情便是影片中的受訪者很可能會像我一樣面臨如此尷尬又想逃避的窘境,而這也是錄製完影片後和所有受訪者一起去聚餐時聊到的話題。
一名受訪者表示,影片播出之後,好巧不巧就遇見了當年那名加害者,有些加害者甚至傳簡訊問他:「你在影片裡提到的那個人該不會是我吧?」也有人是傳訊息給他,向他道歉。除此之外,還有各種惡劣的社群網站將我們的影片擅自盜走,並在該網站以「邊緣人的特徵」作為標題重新刊登,底下甚至充斥著各種炫耀自己是如何霸凌別人的網友留言。
後來我向那些受訪者致歉,總覺得是自己沒能保護好他們,結果他們搖頭表示,只有極少數人如此而已,百分之九十五左右的留言都還是滿溫馨的,奏淵小姐還笑著說,她特地將那些善意的留言列印出來貼於床頭,作為安慰與鼓勵;有些受訪者甚至表示,自己看完影片底下的網友留言以後哭到無法自拔,因為他們看見很多人也正在遭受校園霸凌,網友們紛紛留言講述自己是如何度過每一天、這些影片對他們多麼有幫助等。影片中的這些受訪者其實很想要告訴網友和學生:「我們再也不是孤單一人,所以別怕,沒有關係。」他們都是曾經痛恨自己到想要親手了結生命的人,如今皆已成為比誰都還要溫暖、勇敢、充滿自信的大人。
礙於網路媒體特性,我們只能將這些不容易聽到的寶貴故事剪輯成精華呈現,所以公開在youtube上的影片長度只有短短二十幾分鐘,然而,實際上的訪談時數卻是長達五個多小時,要是再加上事前訪談則遠遠超過八小時。
後來我嘗試將那些在影片中刪減掉的段落製作成獨立出版刊物,透過群眾募資平臺「tumblbug」少量販售,但其實內心一直很渴望這些故事可以被更多人看見,於是在某次因緣際會下,我認識了RH Korea出版社的編輯,據說編輯在地鐵上閱讀了訪談原稿以後還頻頻拭淚,並且表示自己彷彿感覺到一股使命──必須讓更多人看見這些故事。
我想,各位在閱讀這本書的過程中一定會讀到一些地方使你感觸良多,明明是別人的故事,卻會聯想到過去的自己,不論是難以承受班上同學目光而整日把臉埋在書桌上的十四歲,還是每當要和同班同學湊兩人一組時背脊就會發涼的十八歲。看著這些似曾相識的故事,你的淚腺隨時都有可能被觸動到。
這時我會建議你不妨暫時闔上書本,默默輕撫隱藏在內心深處年幼的自己,對自己說聲:「辛苦了,謝謝你好不容易熬了過來。」如今,是時候該好好疼愛自幼沒能得到充分關愛的自己了。
猶記籌備這本書時,書名苦惱了我許久,雖然很多人希望我沿用影片標題「曾經是邊緣人的大人們」,但是也有人認為光是「邊緣人」三個字就帶有問題是出在受害者而非加害者的意味,所以和受訪者經過幾番商討過後,決定改用《帶著校園霸凌記憶長大的我們:致 當年那些加害者們》。相信這本書能對有過同樣傷痛及正在經歷類似遭遇的人提供莫大安慰,與此同時,也會對那些霸凌人卻面不改色的加害者起到一些警示作用。
最後,我想要特別感謝願意一同分享這些傷心往事的受訪者,正因為你們相信彼此,才有辦法走到這裡,你們的勇氣實在令人欽佩。最後的最後,我要由衷感謝主的一切安排。
崔允齊(최윤제)
《曾經是邊緣人的大人們》製作人兼主持人
內容連載
第二節課 當時的心情
製作人
現在我們要來進一步聊聊被孤立的感受,當時主要是什麼樣的心情?
敏兒 我對自己感到十分納悶,也很無力,非常討厭束手無策的自己。
喜定 我也是。老師在課堂上叫我們每個人分享自己的夢想,而我只想要過平凡的生活,所以我就如實說出了這樣的心願,結果……(語帶哽咽)其他同學聽完紛紛開始唱衰我,「就憑妳?妳也想當個上班族、賺錢、結婚?不可能的,別想了。」面對他們無情地的否定,我當時還欣然接受,甚至信以為真,認為自己終究只會一事無成。
所以我整個人變得愈來愈意志消沉,身邊的人就算知道我的情形,也從未對我伸出援手,或者幫我一起尋找方法、指導我該怎麼做,他們只求不要親眼目睹我被嚴重肢體霸凌就好,我也從未想過要向誰尋求協助,因為要是一旦有人介入,他們就會用更奸詐的手段變本加厲地霸凌我,所以我記得當時都是祈求老天,拜託今天不要一直被他們糾纏……。
多延 成為班上邊緣人以後,最可怕的是會將「放棄自我」合理化,諸如「妳是個不值得被受呵護的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活著,最後像灰塵一樣消失不見也不會有人察覺」、「沒任何理由,純粹因為是妳」。我當時真的是連笑都不敢放心地笑,在學校裡有時候會遇到全班同學哄堂大笑的情形,我卻因為笑的時候會露出牙齦而被拖進廁所裡,她們會用這點來攻擊我,找我麻煩,「妳剛剛是不是有露牙齦,幹嘛要露牙齦!」後來我變成連在家裡都趴著偷笑,那是一種反射動作,不知不覺間已經成了習慣。
這還讓我想到當時經常做的夢,夢裡我把那些霸凌者一個個從陽臺推下去,雖然是很恐怖的夢,但是我在夢裡竟然開心得不得了,覺得十分痛快,甚至笑得合不攏嘴,完全不想醒來。
(奏淵點著頭,小心翼翼地準備開口說話。)
奏淵 對,那個年紀會笑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和朋友聊天也會聊到開懷大笑。我記得有一次在家裡收看綜藝節目〈無限挑戰〉時,突然因為出現搞笑場面而使我捧腹大笑,但是笑著笑著竟然開始喘不過氣,突然出現過度換氣的情形,所以被緊急送往醫院,經過一連串檢查過後,醫生說是因為我平時太少大笑(苦笑),所以呼吸頻率才會配合不了突如其來的大笑舉動,在那之後也有發生過一、兩次笑到一半突然吸不到氧氣而暈倒的情形,時至今日,我依然無法盡情歡笑。一名國中生竟然會因為不常笑而送醫急救,唉,實在是很諷刺。
志永 我當時是把那些霸凌者對我說的話全盤接收,成為了她們口中的我,認為自己是「明明家境不寬裕卻裝有錢」、「明明沒什麼本事卻老是愛出風頭」、「愛裝模作樣」的那種人,我把他們對我的批評全部吞進肚子裡,並且深信這就是我,然後心想:「既然如此沒用又討人厭、只會給人添麻煩,那幹嘛還要活著?」於是嘗試了無數次的自殺,最終卻都失敗收場,所以才活到了今天。
奏淵 (望向志永)的確,從某個瞬間起,凡事都變成了是我自己的問題……。我當時有一名男友,他很常對我言語性騷擾,他的那些狐群狗黨竟然拿我男友有沒有和我上床這件事情來打賭,然後沒和我上床的男友不知為何在那群朋友之間突然成了魯蛇,開始被那些朋友調侃、霸凌。我當時覺得好像只要和我有瓜葛的人都會變成被霸凌的對象,所以開始認為自己好像連資源回收的垃圾都不如,從那時起我也開始嘗試過好多次自殘。
我還曾經在家裡胡亂打開一罐藥,把整罐吞下肚,後來才知道原來那是感冒藥,所幸沒有大礙,但是我又跑去催吐,試圖將那些藥物統統吐出來,因為我實在太害怕死亡,我看著如此貪生怕死的自己,變得更難以原諒自己,我感到痛苦萬分,不停質問自己:「死不了也活不成,妳到底想幹嘛?」
下課時間:請說說看妳的學生時期
/第兩百六十九位受訪者,十九歲,女性
時不時還是會想起那些霸凌我的同學,至今只要一想起他們的面孔,還是會不自覺的流淚。她們連在夢裡也不放過我,一週至少會做一次有關她們的夢,所以到現在都還是承受著很大的精神壓力,夢見他們的那天甚至無法正常過生活。
然而,這些話我都不能對父母說,一來是怕他們擔心,二來是即便說了他們也不會站在我這邊,一定只會告訴我:「別再去想了,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妳發展得比他們好就沒事了。」
第三節課 加害者與旁觀者
製作人
接下來要來聊聊關於學生時期的加害者與旁觀者,有人要自告奮勇第一個出來分享嗎?
喜定 (舉手)趁我還沒哭之前,就由我先來分享吧!
(所有人都放聲大笑。)
喜定 我當時就讀的學校一班約莫有三十~四十人,其中一半以上都有霸凌我,其餘的同學則是冷漠的旁觀者,其實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光是不欺負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猶記某次,一名加害者為了毆打我、破壞我的物品、陷害我而捏造出一起不實事件,現如今回想起來,其實加害者和我一樣都是人,我對她來說卻是個用來把玩的玩具。
敏兒 那些帶頭霸凌的同學其實往往是團體當中的領頭羊,也是素質最差、到處惹事生非所以經常轉學的那種學生。國小時我就有被一名這種帶頭霸凌的人欺負過,後來在高三那年放學返家的路上正巧碰見了她。
她當時對我說:「欸,妳應該記得我是誰吧?」我當時基於害怕而竭盡所能地裝傻,假裝自己完全不認識對方,還反問對方認識我嗎?最後她只好滿口髒話地揚長而去。當下簡直宛如噩夢一場(闔眼),恐怖至極,我心想:「這人怎麼還是老樣子。」然後我也意識到原來自己已經成了高中生,卻還是沒有勇氣面對那些曾經霸凌過我的人,看來我還是跟以前一樣,一直都沒有長進。
多延 隨著年齡漸長,當年那些霸凌者大致上也會發展成兩種不同路線,一種是過著不太順遂的人生,另一種則是一帆風順、飛黃騰達;前者不會使我感到大快人心,但也不至於讓我感到憤慨萬分,最令我痛恨的反而是後者,因為妳會看到他們進了人人稱羨的知名大學、被人評價為很不錯的朋友等,每次接觸到這種消息都會令我感到無力。透過這些事情領悟到的最大心得是:原來世上沒有問題製造者,只有受害者。
奏淵 (苦笑)其實除了那些本來評價就很差的同學外,平時人人誇讚「乖巧懂事」的學生當中也有霸凌者。
多延 也就是俗稱「善良的學校流氓」。
奏淵 (點頭)對,每次只要看到那種人發展得還不錯,心情就會盪到谷底,也有人是乾脆藉由出國留學來洗刷過去犯下的種種惡行。
喜定 每當我聽到有哪個霸凌者當上了警察、消防員這種消息,都會令我火冒三丈,氣到輾轉難眠,「你這種人還當警察?明明最該被警察抓去關、差點鬧出人命的人就是你,居然還有臉去當警察?」我會不自覺地產生這樣的念頭,我想這應該也是人之常情吧。(哽咽)那些加害者,對某些人來說可能只是再平凡不過的人,但對我來說是恨之入骨、盼能從地球上徹底消失的人。啊,真的是要氣死我,快爆炸了。
(笑聲此起彼落。)
喜定 我到現在都還沒完全走出身為受害者的那段記憶,就算我平日忘得一乾二淨,偶爾還是會不定時浮現那些畫面,但這些點滴似乎在加害者的記憶裡早已不復存在。
敏兒 因為對他們來說是一段歡樂的學生時期。
喜定 沒錯。
多延 他們有一群要好的朋友,還有好成績、幸福的人生。
奏淵 我也有看過一名曾經霸凌過我的人在網路上留言:「都什麼年代了還去排擠同學?」然後還在臉書上寫了一篇呼籲大家不要成為校園霸凌者的文章,看得我瞠目結舌,覺得這人實在太荒謬。
敏兒 (噗哧)真的好荒謬。
多延 有夠噁心。有些霸凌者甚至上了大學以後還去做青少年諮商輔導,參加心靈導師等活動。
敏兒
再怎麼厚顏無恥也不能不要臉到這種地步。
喜定 就是啊。我覺得他們根本不認為自己有錯,或者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根本稱不上是「霸凌」,有些人還會說:「我當時沒有欺負妳啊,妳怎麼會把我記成那種人?我從來都沒有欺負過妳。」
多延 我最討厭聽到的話就是:「那都只是小時候大家鬧著玩罷了,幹嘛那麼認真!」還有「當時那種情況我也實在是沒辦法啊!」
喜定 對!完全同意。
敏兒 明明只要好好跟我們認錯道歉就能解決的事情。
奏淵 我甚至還有聽他們說過:「我當時真的不曉得妳有被霸凌。」這根本是在睜眼說瞎話,怎麼可能不知道。
多延 還有人說:「真的假的?妳是班上的邊緣人?」呵呵,真好意思反問我。
敏兒 (點頭)真不曉得記憶怎麼能落差這麼大。
(所有人點頭如搗蒜,頓時陷入一片靜默。)
製作人 接下來不妨談談關於無數名旁觀者的故事。
奏淵 (點頭)我有一名很要好的朋友,學生時期就是旁觀者之一,昨天我們見了面,總覺得要出來講她的故事前應該要先當面知會她一聲。其實我可以理解她們也很無奈,每個人都有所屬的團體,一旦脫離就會變成沒有朋友的邊緣人,所以她們內心的擔憂與恐懼我是能體會的,而我自己也很常思考這個問題:「假如我也是站在旁觀者的立場,我會有勇氣為朋友挺身而出嗎?」
所以我個人是認為,即便對方曾經是旁觀者也無所謂,只要別把我的遭遇忘得一乾二淨就好,我希望他們多少可以記得我當年在學校慘遭霸凌的事情,畢竟我是每天身處在水深火熱當中的那個人,要是在她們的記憶裡我只是個擦肩而過的同學,我會覺得自己更可悲。因此,旁觀者只要莫忘當初就夠了。
志永 我是在國中時期實際當過旁觀者,當時班上的男同學一直在捉弄另一名同學,我知道應該要向大人或老師告狀才對,卻遲遲不敢開口。我所知道的世界就只有這間學校,我害怕自己也會淪為他們霸凌的對象,走上那名受害者的命運,所以我只能袖手旁觀,不敢妄自行動。我當時才知道,原來自己在國小時期被同學們排擠時,其他選擇置身事外的同學就是這種感受。
多延 對我來說旁觀者有分兩種,一種是完全不想和我有交集(雙手交叉於胸前),只會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那種人,另一種則是就算無法幫我擺脫困境,也會願意來找我搭話,問我要不要吃點東西,或者提醒我今天要記得帶什麼準備用品的那種同學。
製作人 聽完多延的分享也讓我想起了一件事,高一那年唯獨只有一名同學敢靠近我,後來等我們都長大成人以後我有問她:「妳當時為什麼會願意和我做朋友?」於是對方回答:「因為和妳一起玩很有趣。」聽說當時周遭的朋友都有奉勸過她,要是和我走太近很可能會連她也遭殃,但那名同學當時是回答:「我不曉得允齊為什麼要被這樣對待。」當我聽到她這樣轉述的時候,實在是感動到無以復加,於是我對她說:「哇……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分恩情的。」(笑)
多延
(笑)我也是被班上同學排擠的時候有一名好友對我不離不棄,雖然我們在學校裡都不會走在一起,但是她都會暗地裡默默照顧我,我很感謝她。其實我在學校幾乎沒什麼機會講到話,頂多只會說:「是喔……抱歉……」所以光是短暫和這位朋友見面,都會使我有一種好不容易可以鬆口氣的感覺。
志永 沒錯,國小時期有一名別班的同學也是特別照顧我,都會主動跑來找我搭話,問我有沒有吃午餐,下課時也會特地來找我一起玩,或者把我帶去他們班玩,但其實就算不同班,我想應該或多或少也都有耳聞過我的情形,幸虧有她,我才有辦法從那地獄般的國小順利畢業。
製作人 那位同學有沒有說過什麼話或者做過什麼舉動讓妳特別印象深刻的呢?
志永 她其實也沒有特別為我做什麼事情,就只是陪我一起笑、一起聊天,把我當普通的朋友對待,光是這樣我就已經很感謝她了,畢竟在自己的班上我就像個垃圾一樣,任人唾棄,但是在她面前我覺得自己也是個平凡的國小學生,我很喜歡那樣的感覺。
喜定 我也有一個明知自己可能會受牽連,卻一直默默關心我的朋友,就算她不能無時無刻陪在我身邊也無所謂。後來她也有向我坦言,當時其實很害怕和我走太近,也擔心過自己會不會一起被霸凌。
製作人 所以她是內心很害怕卻依然選擇陪伴妳嗎?
喜定 其實到低年級為止,我都還有不少朋友會一起慶生,但是後來在那群朋友當中就只剩下她沒有離開我,其他朋友在學校裡都會刻意和我離得很遠,只有偶爾在校外見個面、聯絡一下,或者去對方的家裡玩而已,在學校裡她們都害怕和我有交集,怕被無端牽連。
敏兒 我也有一個類似這樣的朋友,我們很常傳簡訊聯絡,但是在學校裡遇見時,是連一聲招呼都不會打,直接擦身而過的那種,因為她太害怕要是被其他同學發現和我走很近,自己也會遭殃,其實這種朋友只要能多鼓起一點勇氣,願意在學校裡向我搭話,應該會帶給當時的我更多力量。
我當時都是和一些同樣被排擠的同學當好友,該怎麼說呢,一起被排擠是一種可以攜手共進退、可以成為彼此後盾的那種關係,不用特別多說什麼,光是玩在一起就已經是莫大的安慰,我從國小到高中一直都是和這種朋友在一起。
製作人 有誰想要特別補充的嗎?
奏淵 當時學校老師、補習班老師都經常對我說:「妳是個很棒的人,妳一定能做得很好。」每次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原本蕩然無存的自尊感都會有緩緩提升的感覺,真的很感謝當時對我說這些話的人。之前還有接受過心理諮商,諮商師也是聽完我的故事以後難掩憤慨,那是第一次有人對我的遭遇表示感同身受,我當時才知道原來有人可以體會我的傷痛,實在很感謝那位諮商師。多虧這些人的安慰和鼓勵,我才有辦法活到今天,有這樣的成就。
喜定 高三那年我主動向學校申請了退學,主要是因為我在學校經常打瞌睡,老師認為我的學習態度不佳,所以他叫四名同學包括我在內去把教室裡的窗簾清洗乾淨,隔天,我哭著去找老師向他說明自己為何無法洗窗簾、母親不允許我洗窗簾的緣由始末,但是那位老師完全不採納,甚至直接在全班同學面前公然罵我:「妳是瘋子嗎?還是精神有問題?」而我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邊流淚一邊不停向他認錯道歉,後來老師認為我沒有履行他的懲罰,所以叫我乾脆別來學校上課,直接申請退學。
最終老師也成了加害者之一,在得罪老師的狀態下我也很難再過正常的學校生活,所以好不容易撐完一個月便自行向學校申請了退學,後來我是受到另一名知道我家庭背景的老師幫助,二十歲那年又重回學校就讀高三,遇到很不錯的班導師,也以不錯的成績畢業。那是我第一次切身體會到遇見好老師的重要性。
下課時間:當妳被同學欺負時,班上同學的反應如何?
/第兩百一十九位受訪者,十九歲,女性
同班同學反而認為我被欺負是理所當然,雖然我們都接受過好幾次關於校園霸凌的宣導教育,但是學校從未受理過申報案件,也從未有人幫助過我,甚至就連小小的安慰都沒有,大家都用同樣的眼神、同樣的嗓音、同樣的嘴型嘲笑我,後來我透過父母輾轉得知,那些同學居然都口徑一致地表示,一切都只是在鬧著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