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令人窒息的天空下,生活會迫使人們走出去,或是留下來。
然而,問題的關鍵在於:
在第一種情況下如何走出去?在第二種情況下為什麼留下來?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卡繆哲學名著,從覺醒到行動的完整哲學體系
★二十世紀最具影響力的作品之一,帶領讀者思考生命的意義
★根據法國權威七星文庫版翻譯,再現荒謬思想奠基之作
★「傅雷翻譯出版獎」(le Prix Fu Lei)獲獎譯本
「有時生活的布景是會倒塌的。起床、通勤、在辦公室或工廠裡工作四小時、
吃飯、通勤、工作四小時、吃飯、睡覺,星期一二三四五六,總是同一個節奏,大部分時間裡都輕易地循著這條路走下去。僅僅有一天,產生了『為什麼』的疑問,於是,在這種帶有驚訝色彩的厭倦中,一切就開始了。」
──〈荒謬的牆〉
《薛西弗斯的神話》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阿爾貝.卡繆(Albert Camus)於1942年完成的哲學隨筆,被視為荒謬哲學的奠基之作。
卡繆以希臘神話中薛西弗斯的故事為喻:他被眾神處以永遠的懲罰,必須將巨石推上山頂,並在顛峰時看著它滾落谷底,無止盡地重複這荒謬的勞動。
這則古希臘神話映照出,現代人在無意識的日常生活中不斷追尋意義,卻屢遭挫敗的生存困境。卡繆在此提出了一個顛覆性的觀點:雖然人生充滿無意義的重複與徒勞,但人們應該接受這種荒謬,並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價值和意義。這種對荒謬的清醒認識,反而成為人類的勝利。
我們是否必須為生命尋找意義?
如果世界無法回答我們的疑問,那麼荒謬就誕生了。
卡繆不逃避這個問題,而是正視它,並提出了一個關鍵的挑戰──
選擇自殺,還是繼續活下去?
▍荒謬之人/即使知道死亡是終點
意識到荒謬的人並不尋求虛假的希望,
他拒絕跳躍至宗教、形而上學或其他逃避現實的幻想。
他如同情聖唐璜、征服者或演員,選擇擁抱當下,
在有限的生命中創造屬於自己的價值;即使他清楚知道,終點仍是死亡。
▍荒謬的創造/以行動回應無解的世界
如果世界無法提供終極真理,那麼創造便成為一種積極的反抗。
荒謬的藝術家不試圖解釋世界,而是描繪它的不確定性,
讓作品成為一種與生命相伴的證詞——
即便沒有答案,人仍選擇創造、選擇發聲,選擇以行動回應無解的世界。
▍我們應該想像,薛西弗斯是幸福的
當放下對終極意義的執著,開始專注於行動本身,
我們就能與薛西弗斯一樣,成為生命真正的主人。
在不斷推石的過程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薛西弗斯的神話》不僅是對存在主義的深刻闡述,也是對現代人生活困境的寫照。在充滿焦慮的現代社會,卡繆的思想啟發我們如何在荒謬中找到力量,活出真正的自己。
正如卡繆所言:「只要蔑視命運,就沒有任何命運是不能被克服的。」
「推石登頂的抗爭,本身就足以充實人的心靈!」
卡繆(Albert Camus)
法國哲學家、劇作家、二十世紀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也是存在主義與荒誕哲學的核心人物。
1913年生於北非阿爾及利亞,早年經歷貧困與戰亂,這些經驗深刻影響了他的思想與創作。1942年,以小說《異鄉人》崛起文壇,奠定了荒誕哲學的基調。隨後《薛西弗斯的神話》、《鼠疫》、《反抗者》等作品進一步探討了荒謬、反抗與自由的主題,反映出人類在無意義世界中的存在困境。
卡繆於1957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成為該獎史上最年輕的得主之一。他的作品以深刻的哲學思考、優美的文筆和對人類處境的敏銳洞察,至今影響深遠,被譽為「揭示黑暗,但擁抱生命的哲學家」。1960年於法國車禍驟逝。
導讀 命得自己活,生才真的算數──面對生命荒謬之感的「態度」/邱獻儀(Lynn)
導讀 赴死,才能重生──薛西弗斯的選擇:在荒謬與靈魂之間尋找希望/鐘穎
作者序/卡繆
荒謬的推理
荒謬與自殺
荒謬的牆
哲學上的自殺
荒謬的自由
荒謬之人
唐璜作風
戲劇
征服
荒謬的創造
哲學和小說
基里洛夫
沒有未來的創造
薛西弗斯的神話
附錄:卡夫卡作品中的希望與荒謬
【內文摘錄】
我的靈魂啊,勿求永生,
耗盡一切的可能吧。
—品達 ,《特爾斐競技會頌歌之三》(Pythian3)
本書論述的是一種散見於本世紀的荒謬感,嚴格地說,這並非我們時代尚未出現的荒謬哲學。我首先要指出它在哪些地方得力於當代的某些思想,這是一種最基本的誠實。我不想掩飾這一點,人們會看到我在整個作品中對此加以引述和評論。
到目前為止一直被當作結論的「荒謬」,在本書中卻被看作出發點。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我的評論只能算作一個暫時性的觀點,因為無人可以預測它將引導出什麼結論。這裡,人們只會看到對處於純粹狀態中的思想病所進行的描述。此刻還沒有任何形上學、信仰混入。這是本書的界限和唯一的主張。
荒誕與自殺
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自殺。判斷人生是否值得活下去,就是回答哲學的基本問題。其餘的,如世界是否是三維的,精神是否有九個或十二個等級,都在其次── 這些都是無足輕重的事,人首先必須回答最重要的問題。假使果然如尼采(Nietzsche)所願,一個哲學家為了受人尊敬應該以身作則,那麼,人們就理解了這一回答的重要性,因為它後面就是決定性的行動了。這是心靈容易感覺到的明顯事實,但是還應加以深化,使之在人們的思想裡清晰起來。
假如有人問,根據什麼判斷某個問題比另一個問題更為緊迫,我的回答是,根據它可能導致的行動。我從未見過一個人為了本體論的理由而死。伽利略(Galileo)掌握了一個重要的科學真理,但當這個真理使他有生命之虞時,他就輕易地放棄了它。在某種意義上,他做對了。這個真理能值多少?連火刑使用的柴堆都不如。地球和太陽誰圍繞著誰轉,從根本上說是無關緊要的。說到底,這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問題。
相反,我看見許多人死去,是因為他們認為人生不值得活下去。我也看到另外一些人為了那些本應使他活下去的思想或幻想,而反常地自殺了(人們稱之為生的理由,同時也是最好的尋死藉口)。我由此斷定,人生的意義是最緊迫的問題。
如何回答這一問題呢?在所有的基本問題上── 我指的是驅使人去死,或者十倍增強生活之激情的問題── 大概只有兩種思考方式,一種是拉帕里斯式的,另一種則是唐吉訶德(Don Quijote)式的。唯有事實和抒情美化之間的平衡,才能使我們同時得到感性和理性。可以想像,在面對一個既平常又哀豔動人的主題,深奧、古典的論證應該讓位於更為謙遜的精神姿態,它既出自常理,又出自同情。
人們從來只是把自殺當作一種社會現象來處理。這裡正好相反,問題首先在於個人思想和自殺之間的關係。這樣的行動如同一件偉大的作品,在心靈的沉寂中醞釀著。當事人並不知道。某天晚上他扣動了扳機,或者從高處跳下。
有天某人對我說,一個大樓管理員自殺了,他失去女兒已有五年,從那以後他變了很多,此事「毀了他」。再沒有比這更確切的詞了。開始思考,就是開始毀滅。對於這種開始,社會是沒有多大關係的。蛀蟲存在於人的心中。應該到那裡去尋找它。這是一場死亡遊戲,從清醒地面對生存發展到逃避光明,我們都應該跟隨它,理解它。
一宗自殺有多種原因,一般來說,最明顯的原因並不是最起作用的原因。人很少(但不排除假設)經過考慮而自殺。觸發危機的幾乎總是無法掌握的理由。報紙常說「憂鬱」或「不治之症」,這些解釋似乎站得住腳。但是人們應該知道,這不幸之人自殺當天,朋友和他說話時的口氣是否仍無動於衷。此君正是罪人。因為這足以加速還處於懸而未決狀態的一切怨恨和厭倦,使人走上絕路。
如果準確界定將精神賭注押在死亡上的瞬間很困難,那麼理解行動本身所帶來的後果就相對容易。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如同在情節劇中一樣,自殺就是招供。承認他已被生活超越,或者他並不理解生活。我們不要在這些類比中走得太遠,還是回到常用的詞上來吧。那只是招認「人生不值得活下去了」。
當然,生活從來就不是容易的事。人們不斷做出存在所要求的舉動,這是出於許多原因,其中第一條就是習慣。自願的死亡意味著承認,甚至是本能地看清這種習慣的可笑性,承認活著沒有任何深刻的理由,承認每日騷動之無理性和痛苦之無益。
究竟是什麼難以估量的情感,使精神失去了其生存所必需的休息呢?一個能用歪理來解釋的世界,仍是一個我們熟悉的世界,但是在一個突然被剝奪了幻覺和光明的宇宙中,人就會感到自己是個局外人。這種放逐無可救藥,因為人被剝奪了對故鄉的回憶和對樂土的希望。這種人和生活的分離,演員和布景的分離,正是荒謬感。任何曾有過自殺念頭的健康之人都能理解,這種荒謬感和對虛無的嚮往之間有著一種直接的聯繫。
本文的主題正是荒謬和自殺之間的這種關係,以及自殺在何種確定的範圍內成為解決荒謬的一種手段。原則上可以確定,對一個遵守常規的人來說,他的信仰應該支配他的行動;因此,相信生存之荒謬的人就應該以此來左右自己的行為。明確、不動虛假和悲愴感情地自問,這一現實問題的結論(生存是荒謬的)是否要求人們儘快擺脫一種不可理解的狀況。當然,我這裡說的是那些思想與行動一致的人。
這個問題用明確的語言提出來,可以顯得既簡單而又難以解決。然而,簡單的問題就會帶來同樣簡單的回答,這樣的假設是錯誤的。首先,把問題的措辭顛倒一下,如自殺或不自殺,似乎只有兩種哲學的解決辦法,一種是「是」,一種是「否」。那也太簡單了。我們還應考慮到那個不停提問卻沒有結論的人。──這裡我稍微收斂了一點譏諷,事實上他們是大多數。我也看見有些人嘴上說「否」,行動起來卻好像心裡想的是「是」一樣。
事實上,如果我接受尼采的標準,他們這樣想也好,那樣想也好,想的的確是「是」。相反,自殺者卻常常是確信生活意義的人。這種矛盾經常存在。甚至可以說,在越需要用到邏輯時,這些矛盾就越尖銳。比較哲學的理論和宣揚這些理論者的行為,便會發現這是很平常的現象。但是必須指出,在所有拒絕給予人生一種意義的思想家中,除了屬於文學的基里洛夫、傳說中的波勒格里諾、處於假說範圍之中的儒勒.勒基埃之外,沒有人堅守自己的邏輯直至否定人生。人們常常為了取笑而提到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在豐盛的餐桌前讚頌自殺。此舉毫無可笑之處。這種不把悲劇當回事的方式並沒有那麼嚴重,但我們可藉由此態度來判斷一個人。
面對這些矛盾和難解之處,難道我們應該認為在人對生活可能具有的看法,以及他為放棄生活所做出的舉動之間,沒有任何聯繫嗎?在這方面我們不要有任何誇張。在一個人對生命的依戀之中,有著比世界上任何苦難都更強大的東西。肉體的判斷並不亞於精神的判斷,而肉體在面對毀滅時是會後退的。
我們先習慣活著,然後才獲得思想的習慣。在我們朝著死亡一日快過一日的奔跑中,肉體始終處於領先。總之,這矛盾本質存在於我稱為「躲閃」的東西之中,因為這種躲閃既比帕斯卡所說的少了點什麼,又多了點什麼。
致命的躲閃形成本文的第三個主題,即希望。對另一種「值得生存」的生活的希望,或對那些活著不是為了生活本身,而是為了某種偉大思想,以致超越生活並使之理想化的人的欺騙;它們都給予了生活意義,也背叛了生活。
這一切都把問題弄得更複雜了。迄今為止,人們一直在玩弄辭藻,假裝相信拒絕賦予人生意義,勢必引導到人生不值得過活,然而這也並非徒勞──事實上,這兩種判斷之間並沒有任何強制性的關聯。只是應該注意不要被上述的混亂、不一致和不合邏輯引入歧途。必須排除一切,直奔真正的問題。
人之所以自殺,是因為人生不值得過,這無疑是一個真理,不過這真理是貧乏的,因為它是一種自明之理。然而,這種加諸於存在的侮辱,對存在的失望,真的是來自生命的毫無意義嗎?它的荒謬一定要求人們透過抱有希望或者付諸自殺來逃避嗎?這是在排除其餘一切的同時需要探究、揭示和闡明的。
荒謬是否必然導致自殺?我們應該在一切思想方法和一切無私精神的作用之外,給予這個問題優先權。心理學中的差異與矛盾,以及「客觀」精神的特質,雖然能為問題引入更多層面,但在這種探索與激情中並無立足之地。這裡唯一需要的是一種無條件的思考──純粹的邏輯。而這並非易事。合乎邏輯是輕而易舉的。但把邏輯貫徹到底,這幾乎不可能。死於自己之手的人就是這樣沿著他們情感的斜坡一直滾到底。
關於自殺的思考使我有機會提出我感興趣的唯一問題:一個貫徹到底直至死亡的邏輯是否存在?只有在不帶混亂的激情,單憑明顯事實的引導,來把我在這裡指明其根源的推理繼續下去時,我才能知道。這就是我所謂的「荒謬的推理」。許多人已經開始了。我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在堅持。當卡爾.雅斯培揭示了使世界成為統一體之不可能時,他喊道:「這種限制把我引向自我,在那裡,我不再躲在一種客觀觀點之後,在那裡,自我和他人的存在都不再能成為我思考的對象。」在許多人之後,他又讓人想起思想已達其邊緣的那些荒涼乾涸的地方。在許多人之後,大概是這樣吧,有多少急於擺脫困境的人啊!
許多人,而且還是最卑微的普通人,都到達過這個思想搖擺的最後轉彎處。他們於是放棄了自己曾經最為珍貴的生命。另一些人,他們是精神的貴族,他們也放棄,但他們的自殺,卻是他們的思想在其最純粹的反抗中進行的。相反,真正的努力在於盡可能地堅持,在於仔細考察這遙遠國度怪異的草木。「堅持」和「洞察」是這場荒謬、希望和死亡相互辯駁,不合人情的遊戲中享有特權的觀眾。這種舞蹈既是基本的,又是細膩的,精神可以先分析其形象,然後再闡明之,並且再次親身體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