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此,她的散文精魄多半由愛情虐戀的熱血所灌溉浸染;在第四本散文集裡,我們第一次連篇看見了許多童女楊佳嫻的樣子。這或許是楊佳嫻第一次以這樣的規模「班師回朝」:大抵早慧都是這樣的事情,成熟的過程會是一種返老還童;文學的啟蒙與教養如今看來,即使是「無意間」與「無目的性」的集結,也有一種沛然莫之能禦的氣勢。
她寫與母親間的日常角力(故意穿一身黑色、充滿驚嘆號的語言反抗),寫疏遠的父親帶她去電影院看充滿殺戮的戰爭片,寫可能的人生(如堂姊楊惠珍那樣過了模糊一生),寫只能發生一次的初戀和失落,寫開始為自己寫作的第一秒鐘。我彷彿看見啟蒙的啟蒙,那不斷張開攝取世界的心思,在受傷後,凝縮成字,於是她一個人的文明正式擺脫蒙昧,進入光亮的書寫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