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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燈籠:在絕望中尋求一絲幸福的曙光,太宰治浪漫小說集

ろまん燈籠

出版品牌:大牌出版

譯者:陳系美

ISBN:9789869503105

出版日期:2017-07-19

定價:NT$  320

優惠價:75NT$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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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幸福感這種東西,會沉在悲哀的河底,
隱隱發光,恍若砂金一般……

 
在絕望中尋求一絲幸福的曙光
《小說燈籠》收錄太宰治於一九四○至一九四四年完成的作品,屬於太宰中期,也是太宰相對安定時期的小說選集。大致可分為兩類:一、日常生活為基礎,但戰爭的背景較明顯;二、同樣是日常生活瑣事,但更著重於作者本身的困境。太宰治是一位深諳「軟弱之美」的作家,在他的作品中,不曾強硬表達對戰爭的立場,但對戰時平民的生活卻多有著墨,並藉此點出平民身處戰爭之中,難以言喻的無助感。《小說燈籠》收錄的十六篇短篇小說,共分為「喧嘩」、「幻滅」、「獨白」、「人間」四輯。書中作品一反太宰治充滿頹廢、內疚與自我否定的刻板印象,呈現宛如燈籠般的明亮與溫暖,也迎向太宰更為豐饒的文學期。
 
日子只能一天一天好好地過,別無他法。
別煩惱明天的事。明天的煩惱明天再煩。
我想開心、努力、溫柔待人地過完今天一天。
 
太宰的原風景──「我的善良是,毫不斟酌地讓對方看到我的全貌。」
對太宰治來說,這個世界沒有善惡,只有喜歡或討厭;人生未必無常,無非是喜劇或悲劇。而喜劇供給慰藉,悲劇予以救贖,都是亙古不變的心靈藥劑,療癒許多因戰亂而深感孤獨的哀傷靈魂。在太宰的故事裡沒有壞人,只有軟弱的人,但軟弱並非罪惡,正因為軟弱更能體會點點溫情。太宰總在內心痛苦、身感疲憊時,反而拼命製造愉快的氣氛。太宰本人,即是哀傷的喜劇。眾人以為他極度自私,事實上,他總顧慮著他人的感受。或許他認為只要帶給周遭溫柔,自己也能溫暖起來吧。
 
為戰爭的黑暗點亮名為幸福的燈籠——〈小說燈籠〉
時值戰亂,入江家的兄弟姊妹五人,在百無聊賴年節假期,以童話「長髮公主」為雛形,輪流寫「小說接龍」,寫出各式各樣的羅曼史,彼此互相較勁。縱使沒有「被愛的資格」人也應該永遠還有「愛人的資格」一個人真正的謙虛是懂得愛人的喜悅長髮公主樂佩的愛情,就在他們筆下猶如萬花筒般旋轉,時而甜膩,時而荒誕,劇情難以預料。
 
本書特色
輯一「喧嘩」:談論人最根本的生命力,即使遭遇絕望一如戰爭,人也不可能被擊倒。
輯二「幻滅」:探究幸福的真相。如果戳破美麗的泡泡,人生是否就會變得不幸呢?
輯三「獨白」:作家生活是孤獨的生活,但在苦悶之中仍能看到作家自我解嘲的幽默感。
輯四「人間」:人生宛如牽線偶戲,儘管看似無奈,卻描繪出普羅大眾努力過日子的積極態度。

作者簡介 |

太宰治
  本名津島修治,出生於青森縣北津輕郡金木町的知名仕紳之家,其父為貴族院議員。
  1930年進入東京帝國大學法文科就讀,師從井伏鱒二,卻因傾心左翼運動而怠惰學業,終致遭革除學籍。1933年開始用太宰治為筆名寫作。1935年以短篇《逆行》入選第一屆芥川賞決選名單。並於1939年以《女生徒》獲第四屆北村透谷獎。但始終與他最想贏得的芥川賞無緣。
  太宰治出生豪門,卻從未享受到來自財富或權勢的種種好處,一生立志文學,曾參加左翼運動,又酗酒、殉情,終其一生處於希望與悔恨的矛盾之中。在他短暫的三十九年生命中,創作三十多部小說,包括《晚年》、《二十世紀旗手》、《維榮的妻子》、《斜陽》、《人間失格》等。曾五次自殺,最後於1948年和仰慕他的女讀者於東京三鷹玉川上水投河自盡,結束其人生苦旅。

譯者簡介 |

陳系美
  文化大學中文系文藝創作組,日本筑波大學地域研究所碩士,專攻日本近代文學,碩士論文《三島由紀夫《鏡子之家》論──以女性像為中心》。曾任空中大學日文講師、華視特約譯播,現為專職譯者。近期譯有三島由紀夫《鏡子之家》,佐野洋子《靜子》、《我可不這麼想》、《沒有神也沒有佛》,山田詠美《賢者之愛》等書。

書摘 |

譯序
他的軟弱,反而給我活下去的希望
文/陳系美
 
讀太宰治時,我常常想一件事,他究竟是從哪裡來的?當然我指的不是他的故鄉,而是一位深諳「軟弱之美」的作家,他對軟弱的肯定,或者說當他自感零落,覺得自己是失敗者時,他想起的是誰?是誰給了他救贖?是法國詩人魏倫。太宰如此說魏倫:
 
「他的軟弱,反而給我活下去的希望。」
 
譯到這句話時(語出〈漫談服裝〉),我霎時心跳加速,這不正是太宰本身的寫照嗎?我激動到宛如找到了太宰的原風景。我相信很多太宰的讀者,也是因為他的軟弱而得到救贖。那種感覺像是,有人為你軟弱了,所以你不用那麼軟弱,或是即便軟弱也無妨,就軟弱地活下去吧。
 
儘管這話聽在三島由紀夫耳裡,可能很不以為然,畢竟他曾毫不客氣地批評太宰,說他「把軟弱拿來當賣點」。還曾誇誇其言地說:「太宰個性上的缺陷,至少有一半,可以靠冷水擦身、機械體操或規律的生活治癒。靠生活就能解決的事,不該去勞煩藝術。」
 
但這種近似白天不懂夜的黑的言論,也在三島與好友村松剛的對談中,被村松剛反將了一軍。
 
三島 我最近聽到有人要去買家具就很想吐。
村松 家庭的幸福是文學的敵人。可你這樣不就跟太宰治一樣了嗎?
三島 對啊,我和太宰治一樣,是一樣的呀。
村松 太宰的苦惱,不是做體操就會好嗎?
 
向來主張強悍的三島頓時無言。
 
這本《小說燈籠》,算是太宰中期,也是安定期的小說選集。認為太宰等於《人間失格》、《維榮之妻》,或《斜陽》的朋友,請務必讀讀這本《小說燈籠》,你會發現太宰文學的本質,其實是明亮溫暖的,至少,他是個非常珍惜明亮與溫暖的人。
 
其中我最喜歡的,是與書名同名的〈小說燈籠〉。內容描寫入江家的五個兄弟姊妹,個個都喜歡愛情小說,閒來無事的家庭娛樂便是輪流寫「小說接龍」,有時連母親也會加入。這是多麼令人憧憬的文藝家庭,至少我個人非常嚮往。我非常贊成太宰說的:「或許那樣的生活方式才算正常,反倒我們一般家庭是奇怪的。」
 
五個兄弟姊妹在年假接力寫了一篇貌似以童話「長髮公主」為開頭的小說,因為兄弟姊妹的個性不同,承接轉折之際非常有趣。太宰甚至在裡面軋了一腳,扮演次男的朋友,說次男在元旦去他家玩,把日本近代小說貶得一文不值,可能是報應的關係,次男竟然感冒了,很難接力寫小說。最後還補了一刀說:「過分地說別人作品的壞話,就會這樣感冒發燒。」委實令人莞爾。
 
然而這樣愛好文藝創作的入江家,卻有個整天無所事事,極其浪漫的祖父,他還會在墨西哥銀幣上鑽孔,做成勳章,頒發給一週內對家裡最有貢獻的人,藉以討好家人。結果小說接力比賽結束後,祖父應該把勳章頒給寫得最好的人,他卻頒給了孩子們的母親。這是一種肯定日常、照顧日常的表徵。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太宰寫這篇〈小說燈籠〉時正值二次大戰,整個民生陷入艱困之際,這枚獎章的頒予格外有意義。而「小說燈籠」這個篇名也有為戰時的黑暗點燃一盞燈的寓意。
 
說到戰時,我也是藉由這次翻譯《小說燈籠》才意識到,太宰治是戰時的作家。他在玉川上水投河身亡,也不過是戰爭結束後的第三年。可能是他大部分的作品都無視於戰爭,所以很難將「戰爭與太宰」聯想在一起吧。但這部《小說燈籠》收錄了好幾篇與戰爭有關的小說,例如〈十二月八日〉、〈戒酒之心〉、〈新郎〉、〈黃道吉日〉、〈作家手札〉、〈散華〉、〈東京來信〉等,都是在冷冽艱難的環境中,展現了他雋永的幽默與溫暖。
 
其中〈十二月八日〉是以他的妻子為主角寫的,描寫一位日本的貧困家庭主婦,如何堅毅地渡過戰時的一天。而「十二月八日」這天也不是隨便設定,剛好是珍珠港事件的第二天。故事的尾聲讓我非常感動,太宰說妻子「從那片『獨活田』進入杉林時,真是暗到伸手不見五指」。我想這裡出現「獨活田」是刻意安排的。熟悉中藥材的人大多知道,「獨活」指的是「土當歸」,然而在這裡取其字面的意思,也意味著太宰夫人在戰時必須努力獨自撐過去的狀態,畢竟太宰是個又病、又懶、又廢、又軟弱的人。
 
而且太宰還是連被徵召去前線作戰都沒資格的「丙種體位」。這樣的太宰在戰時能做什麼呢?〈散華〉裡那張太宰抄了三次的明信片,算是太宰的明志之文吧。那是一位年輕詩人士兵從前線寫給他的明信片:
 
請為偉大的文學而死。
我也即將赴死,
為了這場戰爭。
 
也或許因此,儘管這部《小說燈籠》收錄的十六篇小說,都是處於中日戰爭陷入泥淖,日本對英美全面開戰,逐漸走向戰敗之際的作品,但在太宰的創作生涯裡顯得很不同,呈現出一種宛如燈籠般的明亮與溫暖,也迎向了他更為豐饒的文學期。
 
然而譯完至今,不斷在我腦海裡迴盪的一句話是,太宰說:「我的善良是,毫不斟酌地讓對方看到我的全貌。」其實他是個很堅韌的人吧。
 
解說
如果還不想死,就應該好好活下去──讀太宰治《小說燈籠》
文/鄭哲涵
 
太宰治一生共自殺五次。四次在二十八歲之前,最後一次則是三十九歲,當中相隔十一年。
 
一九三七年,太宰治二十八歲,因妻子出軌,第四度自殺未遂,同年盧溝橋事變爆發,中日開戰。與妻子分開後,在前輩的協助下搬離舊居,也在前輩的介紹下,結識第二任妻子,隨後成家,生活漸上軌道,開始不斷寫稿賺錢養家活口(雖然感覺不是很甘願)。隨著日軍戰況節節敗退,平民的生活越來越艱苦,太宰治一家也常被配給、空襲等問題困擾,但太宰卻能夠將這些戰時生活的甘苦反映在創作上,成為他人生中作品質量最高、也最穩定的時期。
 
《小說燈籠》十六個短篇,是太宰治於一九四○至一九四四年完成的作品,時間雖橫跨五年,但大致可分為兩類:⑴以日常生活為基礎,但戰爭的背景較明顯,⑵同樣是日常生活瑣事,但更著重於作者本身的困境。
 
太宰的作品中,直接歌頌軍國主義的文章較少,也不曾強硬表達對戰爭的立場,但對戰時平民的生活卻多有著墨,並藉此點出平民身處戰爭之中,難以言述的潛在無助感。如以日軍偷襲珍珠港日期為題,從日本主婦角度書寫的〈十二月八日〉:
 
「日本真的不要緊嗎?」
「就是不要緊才打的,一定會贏。」
……我在廚房收拾時也想了很多。難道只是眼睛、頭髮的顏色不同,就嚴重到興起敵愾之心?……今後我們的家庭也會面臨物資嚴重匱乏,遭逢許多苦難吧。但請不用擔心,我們無所謂。我們不會有任何怨言,也不後悔生在如此艱辛的時勢,反倒認為生在此時更有生存價值。
 
最後,酒醉的丈夫更說出「你們沒信仰,才會覺得這種夜路很難走。我有信仰,所以走夜路就跟大白天一樣」如此充滿隱喻的話語,暗諷戰爭的狂熱、虛無、不可解,使得整篇小說看似堅定,卻充滿質疑。此外,太宰也寫在戰爭陰影下努力生活著的人們,像〈雪夜的故事〉中,為了讓懷孕的嬸嬸看美麗的事物,想把雪景複製在眼睛裡帶回去的純真小孩;或是〈東京來信〉裡,那位在奉獻天皇的勞動中,顯得與眾不同的勞動少女。面對戰爭,太宰治不妄做評判,只是以小說形式刻劃人物,敘述事件,於其中深藏對戰爭的懷疑與抗拒,拼湊出日本戰時庶民生活的面貌。
 
在太宰治的小說技法中,常見一種以極其笨拙的角度,創造可笑絕望感的喃喃自語(碎碎念),讀來令人拍案叫絕(或想翻白眼),並且也藉此自我「吐槽」,達到情節推展與塑造作品氛圍等目的。開篇的〈小說燈籠〉即是如此。本篇以五個兄弟姊妹接力寫小說為主軸,但一開頭五人出場時的人物設定就已精彩萬分:⑴和弟妹一起看電影,說著這部電影很爛但卻第一個感動到哭出來,被弟妹當成笨蛋的長男。⑵多愁善感,辦公室戀情被甩後覺得罹患重病,但去醫院檢查發現自己其實強壯得要死的長女。⑶生性吝嗇,大哥被詐騙購物後極度憤怒;還因過分批評當前文壇,遭報應而發高燒的次男。⑷會在深夜裸體照鏡子的自戀狂次女。⑸買了英日對照的柯南道爾,卻只看日文部分的么弟。五人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式及文風,導致小說超展開不斷,再加上媽媽、爺爺、奶奶等適時給故事帶來溫暖轉折的角色,讓我讀完後覺得這小說沒被改編成日劇實在太可惜了。
 
再來看看本書最時尚的〈漫談服裝〉。太宰自稱是個對服裝很講究的人,但卻總是被人嫌奇怪:「我在高一就已察覺到時尚流行的無常,後來自暴自棄,對於穿衣也不再挑三揀四,手邊有什麼就湊合著穿,卻成為朋友批評的對象」,他想要毛料和服,卻覺得衣服不該自己買,某天妻子在倉庫發現一件放了十年的紅色毛料和服,他明明不想穿,卻又陰錯陽差穿著它出門和朋友去酒館,後來還讓自己陷入了史上最尷尬的場面。
 
「我相信,這一切都是紅色衣服的錯。」
 
對衣著的煩惱正代表太宰治極為在意他人的眼光,而那些他認為是穿著導致的壞結果,其實都是他本身的個性使然,使他在關鍵時刻做出錯誤的決定,讓事物往壞的方向發展。
 
又如〈誰〉這一篇,太宰因為被學生說成是撒旦非常生氣,開始認真查詢撒旦的資料,發現撒旦是掌管世界的君主,擁有權威與榮華時,居然鬆了一口氣:「我才不是撒旦。這麼說很奇怪,我沒有撒旦那麼偉大……連三鷹的髒兮兮黑輪店都瞧不起我,豈止沒有權威,還被黑輪店的女服務生罵得手足無措。我不是撒旦那種大人物」。雖然只是為了擺脫惡魔之名,但我們卻能夠從這樣詭異的自我追尋中,看見他的本性,不過很可惜,最後他仍無法逃脫,因為在此篇故事的結尾,他又做錯事了。
 
如此愚蠢、誇張的情節,勾勒出太宰治失敗者的面貌,前半生那些悲慘的經歷,構成了他的人格,永遠與他融為一體,揮之不去,並出現在他的所有作品之中。這或許也是他日後寫出《人間失格》,並且再次自殺的原因。然而,寫出《小說燈籠》時的太宰治並不想死(或者說,沒那麼想死)──
 
「日子只能一天一天好好地過,別無他法。別煩惱明天的事。明天的煩惱明天再煩。我想開心、努力、溫柔待人地過完今天一天。」
 
那時的他仍在努力,希望自己能繼續寫出如同〈新郎〉開頭般動人的語句,並藉此提醒讀者,甚至提醒當時的自己:無論如何,如果還不想死,就應該好好地活下去。
 
 
內容試閱
小說燈籠
 
入江家有五個兄弟姊妹,大家都喜歡愛情小說。
 
長男二十九歲,法學士。與人接觸時,有略顯高傲自大的毛病,但這是為了掩飾自己怯懦的兇惡假面,其實他是個軟弱且非常善良的人。他和弟妹一起去看電影時,儘管嘴巴嚷著這部電影很爛、愚蠢之至,但被電影裡武士的人情義理所撼,第一個流淚的也總是這位長兄。屢試不爽。走出電影院,便又立刻擺出一副驕傲忍怒的不悅神情,而且不發一語。他曾毫無躊躇地宣告,自己出生至今從未撒謊。雖然有待商榷,但他確實有剛直潔白的一面。學校成績不太好,畢業後沒出去工作,待在家裡守護一家人。他研究易卜生,最近重讀《玩偶之家》又有了重大發現。他發現那時娜拉戀愛了,愛上了藍克醫生。這令他相當興奮,因此把弟妹叫了過來,向他們闡述自己的心得。他大聲疾呼,努力說明,卻徒勞無功,因為弟妹們只是側首不解地笑了笑,絲毫不見興奮之色。其實弟妹們根本瞧不起這個長兄,壓根兒不把他當一回事。
 
長女,二十六歲,至今未嫁,在鐵路局上班。法文很好。身高五尺三寸,身材削瘦,被弟妹們戲稱為馬。頭髮剪得很短,戴著圓框眼鏡。她心胸開闊,能夠和任何人立刻成為朋友,全心全意地付出,然後被拋棄。這是她的興趣。因為她很喜歡悄悄地享受憂愁與寂寥。不過有一次,她愛上同一課的年輕男同事,一如過往也遭到遺棄,唯有這次令她萬分沮喪。在同一間辦公室見了面又很尷尬,於是她謊稱肺部不適,還睡了一星期。後來在脖子纏上紗布,拼命咳嗽,去看了醫生,照了X光,做精密檢查後,醫生誇她肺臟強健乃世上罕見。她真的很愛閱讀文學作品,讀的量也很驚人,而且類型囊括東洋西洋。因為讀的多,自己也偷偷寫了一點,藏在書櫃右邊的抽屜裡。這些堆放成疊的作品上方擺了一張紙,上面寫著「在我逝世兩年後發表」。但「兩年後」有時改成「十年後」或「兩個月後」,有時甚至改成「一百年後」。
 
次男,二十四歲,是個俗物。就讀於帝大醫學系,但很少去上學,因為身體羸弱,是個不折不扣的病人。他有一張俊美到令人驚豔的臉,生性吝嗇。當長兄被騙,以五十圓買下據說是法國散文家蒙田用過、但平平無奇的舊球拍,得意洋洋回家之際,他卻暗自憤怒過度而發了高燒。這場高燒,把他的腎臟燒出毛病。他對任何人都面露輕蔑。當別人發表意見時,他就發出猶如天狗般、極度不愉快的笑聲。他只崇拜歌德一人,但似乎不是佩服歌德的樸實詩風,而疑似是傾心於歌德的高階官位。不過,兄弟姊妹一起比賽即興作詩時,他總是拔得頭籌,真的不容小覷。雖說是俗物,但對所謂的熱情卻能客觀地掌握。要是他有心努力,或許能成為二流作家。譬如家裡的那個跛腳女傭阿里,就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次女,二十一歲,是個自戀狂。某家報社徵選日本小姐時,她想毛遂自薦,很想大聲吶喊我要參選。經過三夜反覆煎熬地思考,發現自己的身高不夠,因此打消念頭。在兄弟姊妹裡,她長得特別矮小,只有四尺七寸,不過長得並不醜,算是漂亮。她常在深夜,裸身面對鏡子,露出可愛的微笑;以絲瓜露滌洗白皙豐腴的雙腿,並俯身親吻腳趾,陶醉地閉上雙眼。有一次鼻尖長出如針頭般的細小痘子,她甚至憂鬱地想自殺。她閱讀的書籍有固定的風格,常去二手書店找明治初期的《佳人奇遇》或《經國美談》之類的書,回家獨自一人徜徉在書海裡,不時竊竊低笑。她喜歡讀黑岩淚香或森田思軒等人的譯作,也不知從哪裡蒐集了很多不知名的同人雜誌,一邊認真地閱讀,一邊說「真好看,寫得太棒了」,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拜讀。其實她私下最愛的是泉鏡花。
 
么弟,十八歲,今年剛進一高,念的是理科甲組。進了高等學校後,他的態度驟變。看在兄姊眼裡,覺得很可笑。不過這個么弟卻一本正經,家裡任何瑣碎糾紛,他都要出面插手,又沒有人拜託他,他卻一副深思熟慮地妄下審判,搞得全家都吃不消,對這個么弟敬而遠之。么弟對此相當不滿。大姊不忍見他悶悶不樂,做了一首和歌給他,意思是獨自假裝成熟模樣,卻沒人把他視作成人,委實可憐。以這首和歌安慰了么弟懷才不遇的落寞。因為他長得像小熊般可愛,兄姊們過於溺愛,也使得他有些輕狂。他愛讀偵探小說,也常常獨自在房裡玩變裝遊戲。說要學習外文,買了柯南道爾的英日對照小說回來,卻只讀日文部分。他還自認兄弟姊妹裡,真正關心家裡的只有自己,暗自感到悲壯。
 
……以上是入江家成員大致的素描。我想再介紹得詳細點,但現在我更想以連作的創作方式,將這家人的故事寫成一部相當長的「小說」。前面也提過,入江家的兄弟姊妹多少都有些文藝嗜好,他們有時也會聯手創作故事。尤其在陰霾的星期天,五個兄弟姊妹聚在客廳覺得無聊時,在長兄的提案下便開始玩聯手創作遊戲。首先由一個人隨性舉出登場人物,然後依序編造這些人物的命運與情節內容,就這樣創作出一篇故事。若是輕易就能結束的故事,當場便一個接一個「用說的」完成;但若開頭便耐人尋味的故事,大家就會慎重其事,輪流「寫」在稿紙上。如此五人合力創作的「小說」,至少也有四、五篇了。有時祖父、祖母、母親也會來幫忙。這次稍微偏長的作品,果然也有祖父、祖母、母親的參與。
 
……很久以前,在北國的森林裡,住著一個恐怖的老女巫。她是個長相奇醜無比又心狠手辣的老太婆,唯獨對她的獨生女樂佩溫柔體貼,每天都用金梳子為她梳理頭髮,疼愛有加。樂佩是個美麗又活潑的女孩。但十四歲起,她已不再對老女巫唯命是從,有時甚至反過來斥罵她。儘管如此,老女巫還是很疼愛樂佩,只是笑一笑,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森林裡的樹木在秋風吹拂下,落葉飄零,枝幹漸禿,老女巫家也到了準備過冬之際,一個美好的「獵物」迷路走進了這座魔法森林。那是個騎馬的英俊王子,迷路走進了黃昏的森林裡。他是這個國家十六歲的王子,酷愛打獵,與隨從們走散了,認不得歸途。王子的黃金鎧甲,在微暗森林中散發出火炬般的光芒。老女巫當然看到了。她像一陣風飛出家裡,立刻將王子從馬背上拖下來。
 
「這位少爺真是肥嫩啊。皮膚居然如此白皙。八成是吃核桃才長得這麼肥吧!」
 
老女巫垂涎欲滴地說。她長著又長又硬的髭鬚,眉毛也長到蓋住了上眼瞼。「簡直像一隻肥嫩的小羊啊。不曉得味道如何。用鹽把他醃漬起來過冬最好了!」正當她齜牙咧嘴笑著拔出短刀,對準王子白皙的喉嚨之際。
 
「啊!」老女巫忽然尖叫一聲。原來是女兒樂佩撲向她的背,使勁咬住她的耳朵不放。
 
「是樂佩啊,妳就饒了我吧。」老女巫疼愛女兒,所以一點也不生氣,硬是陪上笑臉討饒。樂佩搖著老女巫的背,鬧彆扭般撒嬌地說:「我要他陪我玩啦。把這個漂亮的孩子給我。」
 
樂佩在嬌生慣養中長大,個性非常倔強,話一出口絕不讓步。於是老女巫心想,就延個一晚再殺王子來醃漬也不遲,現在先忍耐一下。
 
「好好好,就給妳吧。今晚我會盛宴款待妳的客人。但是到了明天,妳要把他還給我喔。」
 
樂佩點頭應允。這晚,王子在魔法之家備受禮遇,但卻嚇得魂不附體。晚餐的佳肴有串烤青蛙,塞滿幼兒小指頭的蝮蛇皮,用豹斑鵝膏和鼷鼠的溼黏鼻子與青蟲的五臟做的沙拉。飲料則是沼澤女人用水綿藻釀的酒,還有墓穴裡舀出來的硝酸酒。飯後點心是生鏽的鐵釘和教堂窗戶的玻璃碎片。王子光看就噁心,每一道菜都不敢碰,但老女巫和樂佩卻吃得津津有味,頻頻讚嘆真好吃真好吃。因為每一道都是這個家的珍饌美食。吃完飯,樂佩牽起王子的手步入自己的房間。樂佩的身高和王子差不多。進入房間後,樂佩摟著王子的肩,端詳他的臉,悄聲地說:
 
「只要你不討厭我,我就不會讓別人殺死你。你是王子吧?」
 
樂佩的秀髮,多虧老女巫每天細心梳理,散發出黃金絲線般的璀璨光芒,髮絲柔長直達腳邊;臉蛋豐腴彷若天使,像一朵黃玫瑰;嘴唇則鮮紅有如小草莓;瞳眸漆黑清澄,漾著無名的悲傷。王子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孩,霎時驚為天人。(本文未完,更多精采內容,請詳閱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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詳細資料 |

書籍代號:0KDU4022

商品條碼EAN:9789869503105

ISBN:9789869503105

印刷:單色

頁數:296

裝訂: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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